79军


中国菜谱 2019-06-10 20:51:19 中国菜谱
[摘要](1) [79军]原39军现79军第79集团军历经14次转隶、35次改编、2次移防 随着军改的深入,一些消息逐步披露,坊间的传闻也变成了现实。据悉,陆军集团军裁减已尘埃落定,18个集团军撤销5个,保留13个。 现在的第79集团军其前身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九集团军,是解放军陆军的著名王牌部队。该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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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9军]原39军现79军


第79集团军历经14次转隶、35次改编、2次移防 随着军改的深入,一些消息逐步披露,坊间的传闻也变成了现实。据悉,陆军集团军裁减已尘埃落定,18个集团军撤销5个,保留13个。 现在的第79集团军其前身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九集团军,是解放军陆军的著名王牌部队。该集团军历史悠久、战功昭著。1984年由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9军改编而成,原代号为81043部队,后改为65521部队。2016年转隶北部战区,军部驻地为辽宁辽阳。 第39集团军的历史可追溯到中国工农红军时期的红15军团。在抗日战争期间为新四军第三师,后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二纵队;在解放战争时期为东北野战军、第四野战军的主力,参加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1950年参加朝鲜战争。39集团军现在装备先进,为全机械化部队。是中国解放军陆军重装的三个快速反应集团军之一(另两个为第38集团军和第54集团军)我们39军仍在保留之列(军改后39集团军改编为79军)。为了战友们能够重温我们的光荣军史。牢记我们这支有着“历史悠久,战功昭著,装备精良,陆军王牌”的部队。欣喜之余,也祝愿39集团军(79军)能够在新时期军队深化改革,精简整编,强军大潮中“牢记使命,再创辉煌”! 2017年4月18日,以陆军第39集团军为基础,调整组建陆军第79集团军(其属下部队已经不完全是39军的老部队了),隶属北部战区。新组建的第79集团军汇聚“雷锋团”(沈阳军区工程兵部工程兵10团),诞生于南昌起义的红一连(第54集团军127师380团一营一连),诞生于秋收起义的“红三连”(第40集团军191摩步旅一营三连),“红九连”(16集团军46师136团“模范红五团”3营9连),“神枪手四连”(步兵第116师第348团第4连),“沧县登城首功连”(第67军第200师598团1营3连)等英雄集体。组建 第79集团军最早的前身可追溯至1931年10月25日成立于安徽省六安县麻埠镇(现响洪甸水库淹没区)鄂豫皖苏区红25军,辖73师(由原红4军第12师改编),辖下3个团(红217、218、219团)。11月7日在湖北黄安七里坪红25军归红四方面军建制。改编一 1932年3月上旬,又在安徽金寨麻埠以红4军11师31团和五星县(燕子河地区)独立团合编成75师,辖下3个团(红223团、224团、225团);5月中旬,在安徽霍邱白塔畈由皖西北独立第三师(由原六安、霍山、霍邱、赤城4县独立团合编而成)组成74师,辖下3个团(红220、221、222团)。9月10日,撤销74师和75师225团,补入红四方面军各主力师。9月30至10月1日,73师随四方面军主力由金寨燕子河越过中、西界岭,南下英山鸭掌树转向罗田石桥铺西撤.10月11日晚,红25军随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改编二 1932年11月30日,在湖北黄安(红安)檀树岗重建红25军,红9军27师改编74师,27师79、80、81团改编为220、221、222团、75师(下辖223团、224团)及1个特务营。改编三 1933年4月8日,红25军和红28军(1933年1月,红28军在麻城大畈组建)在麻城北部的大畈地区合编为红25军,红28军编为红25军73师(下辖217团、218,219团);74师(下辖220团、222团);75师(下辖223团、224团);罗山独立师16团编为75师225团.7月中旬,七里坪战役失败后,鉴于减员太大,红25军进行了整编、补充,撤消73师番号,改编后,全军辖74师(下辖220团、221团、222团) ;75师(下辖223团、224团、225团)9月中旬,75师特务营和74师222团3营与独立第七师合编,重组七十三师,下辖217,219团。鉴于只剩下3000余人,9月26日,75师由3个团缩编为三个营。10月2日,红25军由皖西北向鄂东北转移途中,在演麻公路遭国民党军队截击,25军被分割。75师由吴焕先、戴季英率领突围到鄂东仍保留25军番号,74师由徐海东率领,退回皖西重新组建28军。10月11日,红25军74师与红82师再次组成红28军,下辖82,84师。改编四 1934年4月17日,在金寨汤家汇镇豹迹岩村红25军与第28军合编为第25军,下辖74师(下辖1营、2营、3营);75师(下辖223团、224团)。11月11日,红25军在罗山县殷家湾和何家冲进行整编,撤消师一级编制,军直辖四个团(223团、224团、225团、手枪团)。11月16日,红25军以中国工农红军抗日第二先遣队的名义,由河南罗山何家冲开始长征.12月11日,红25军于丹凤县蔡川进行整编,撤消224团编制,军直辖三个团(223团、225团、手枪团)转隶1 改编五
1935年9月18日,原在鄂豫皖苏区留守的红25军渡过渭河后,于陕西延川永坪镇与陕北的红26军第42师和红27军第84师(1935年1月30日 陕北独立师改称红27军第84师)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团。下辖第75师(由红25军改编)辖第223、225团;第78师(由红26军第42师改编)辖第232,234团;第81师(由红27军第84师改编)辖第241,243团和一个骑兵团11月3日,红15军团归属红一方面军管辖,红15军团仍辖下75师、78师、81师。(红15军团,包括红25军和红26军。红25军由徐海东任军长,参加长征。红25军后抵达陕北苏区,与刘志丹、高岗领导的红26军会合,组建红15军团。徐海东任军团长,程子华任政委,刘志丹任副军团长,高岗任政治部主任。)改编六 1936年2月20日,第15军团第81师归红一方面军直辖。4月14日,第15军团整编,原第75师扩编为第73师辖第217,218,219团、第75师辖第223,224,225团。第78师辖第232,234团;转隶2 改编七 1936年5月18日,组成西方野战军,红15军团称西方野战军右路军。改编八 1936年6月中旬,第15军团组建回民师。1937年1月,回民师撤消。转隶3 改编九 1937年8月22日,红一方面军第15军团在陕西省咸阳市三原县桥底镇地区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第115师第344旅。辖第687团(红25军第73师,红26军第78师一部)、第688团(红25军第74师,红26军第78师一部)、警卫营。12月下旬,在平山县以西洪子店,以第687 团二营、第688团二营为基础组成第689 团。 旅部警卫营改称第687团二营,以第688团 一、三营各抽1个连为基础重新组建688团二营。(红15军团编为八路军115师344旅,由徐海东将军率领,在与日军交战中损失巨大。工农红军总司令朱德为首的军委,改任杨得志为代旅长,黄克诚为政委,后发展为第五纵队。1940年,黄克诚率该纵队大部进入华中地区,并在苏北与陈毅的新四军会合后,后改编为新四军第三师,黄克诚任师长兼政委,原344旅整编为第10旅,刘震任旅长,洪学智为师参谋长。)改编十 1938年底,115师344旅第688团第一营两个连到鲁西南地区与原范筑先部冀炳南第十三支队、曹县王道平陇海抗日游击支队合编为挺进纵队,旋改称第344旅特务团。在山东省菏泽市曹县、成武县、河南考城(1954年撤销)、河南省商丘市民权县,以第688团三营为骨干组建344旅独立团,原三营改称一 营。以旅警卫营2个连为基础组成二营,以辉县县大队为主组成三营。改编十一 1939年3月9日,在鲁西南地区344旅特务团、独立团及当地八路军游击第二支队为基础,组成冀鲁豫支队,隶属115师建制,归第129师指挥。下辖辖5个大队(相当团)。第1大队由344旅独立团 改编组成;第2大队由344旅特务团改编组成;第3大队由八路军游击第二支队编成(第二支队系1938年10月由濮县、范县一带的黄河支队与汤阴、滑县的抗日武装编成)改编组成;第4大队,由东明抗日武装自卫军和考城(今属兰考)县大队编成(后并入第三大队);第5大队,由冀鲁豫第五支队(原范筑先部第三十五支队)编成。1939年底,增建独立大队和豫北大队。改编十二 1940年2月6日, 在山西省晋城市陵川县平城镇秦寨村(现义汉村)第344旅与决死三纵队、独立游击支队、华北抗日民军四团等部合编为组建八路军第2纵队。同日,八路军新编第一旅成立,新编第1旅由第344旅第688团 和唐天际支队(1938年3月中旬,在山西省阳城横河镇下寺坪千峰寺组建八路军第129师晋豫边游击队)为基础组建。下辖第1(以第688 团为基础组成)、第2(以唐天际支队为基础组成)团。4月底,第二纵队第三四四旅、独立游击支队和华北抗日民军第四团到达冀鲁豫地区,与八路军冀鲁豫支队统一整编,组成新的第二纵队,同时成立八路军冀鲁豫军区,由第二纵队兼。隶属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总部(集总)。新编第2旅由冀鲁豫支队组成,原冀鲁豫支队第1、第 2、第3大队依次改称第4、 第5、第6团。
新编第3旅由赵(基梅)谭(甫仁)支队(1938年2月17日,在太南地区陵川以八路军129师386旅771团一个步兵连(有两个步兵连的说法)和教导团部分干部为基础组建129师独立游击队)、冀鲁豫支队独立大队、豫北大队及第三四四旅特务营等部合编组成。下辖第七团,由赵谭支队主力编成;第八团,由独立大队、第三四四旅特务营编成;第九团,由赵谭支队一部、豫北大队编成。第344旅番号保留, 由第687团二营、冀鲁豫支队第5大队、内黄县大队合编组成新688团,南乐县大队改编为第687 团新二营,故第344旅仍辖第687、第688、第689团。10月朱(程)闻(允志)支队民军第四团改编华北抗日民军第一旅 辖第1,3团.此外第二纵队还辖:独立团。南进支队(1940年春,冀中军区赵(承金)谭(冠三)支队参加讨伐石友三战役后,留冀鲁豫地区,改称南进支队。辖第16团,第21团)。马本斋回民支队。5月26日,新编第1旅调归129师建制。改编十三 1940年6月27日,在豫皖苏地区涡阳县新兴集第344旅(欠687团)、新编第2旅(缺第4团)与新四军第6支队(欠第四总队)合编为一个纵队;7月2日该纵队改称八路军第4纵队, 下辖 第2、第4、第5、第6旅 及地方武装。新编第2旅改称第2旅,第344旅改称第4旅。 新四军第6支队改编为第5、第6旅。改编十四 1940年8月16日,中共中央中原局将进入陇海路以南、淮河以北、津浦路以东地区的八路军第4纵队第2旅、第4旅第7团(原第687团)以及八路军苏鲁豫支队(1939年1月,在湖西地区单(县)丰(县)边八大庄一带115师343旅685团与八路军山东纵队挺进支队合编为苏鲁豫支队)、陇海南进支 队(1938年12月21日,在邳县东南许楼(今属新沂县)成立八路军山东纵队陇海游击支队),与在该地区活动的新四军第6支队第4总队统一整编为八路军第5纵队。纵队司令部曾位半城、魏营子、双沟镇(今泗洪县境)。下辖第1、第2、 第3支队和2个独立团(宿东独立团,泗阳独立团)。 第1支队由原苏鲁豫支队改编组成(第1支队仍使用苏鲁豫支队番号,10月10日,改称教导第1旅,归第115师建制),下辖第1、 第2、第3团。 第2支队由第4纵队第2旅 和第687团组成,下辖第5、 第6、第687团; 第3支队由陇海南进支队和 新四军第6支队第4总队合编组成,下辖第7、第8、第9团。9月,皖东北抗日保安司令部成立,归第5纵队建制。 1940年10月10日后,隶属于华中新四军八路军总指挥部。转隶4 改编十五 1941年2月18日,八路军第5纵队改称 新四军第3师,师部驻阜宁东沟。第3师领导机关成立时,兼苏皖军区机关。下辖第7、第8、第9旅。 另辖皖东北保安司令部,泗阳独立团。第7旅由第1支队改称,原辖第1、第2、第3团依次改称第19、第20、第21团。 旅部驻东沟、益林一带。第8旅由第2支队改称,原辖第687、 第5、第6团依次改称第22、 第23、第24团。 旅部驻苏家嘴、顺河集地区。第9旅由第3支队改称,原辖第7、第8、第9团依 次改称第25、第26、第27团.原八路军第4纵队第4旅 (即第344旅)亦改称新四军第4师第10旅,原第688团改称第28团,第689团改称第29团。3月,组建淮海军区,泗阳独立团划归淮海军区建制。8月23日,新四军决定,以皖东北抗日保安司令部为基础,成立淮北苏皖边区保安司令部。9月9日,第3师第9旅与第4师第10旅对调,第10旅归第3师建制。第10旅由苏皖移师淮海地区。第8旅兼盐阜军区。9月13日,成立盐阜军区(12月19日由第3师兼),归第3师建制。10月14日,新四军决定,该司令部改编为淮北苏皖边军区,归新四军第4师建制。10月,第10旅兼淮海军区。(1941年1月"皖南事变"后,改编为新四军第3师,辖第7、第8、第9旅。同年7月参加以江苏盐城为中心的反"扫荡"。9月,第9旅调归第4师,第10旅调归第3师。)改编十六 1942年6月,撤销八路军第二纵队番号.淮海军区成立潼宿海军分区,辖第6、第7、第8团。6月8日,以抗大第5分校一部组成的新抗大第5分校,归第3师建制,年底,第5分校停办。3月,涟水独立团组建(1943年1月撤消)。12月,该军分区撤消,所辖团归第10旅兼淮海军区建制;12月,第10旅建制撤销,部队充实淮海军分区4个支队。(
1942年10月,实行精兵简政,先后将4个主力团改为地方武装,主力部队参加淮海区反"扫荡"。同年冬,第3师兼苏北军区。1943年春,参加盐阜区反"扫荡"。1944年参加高沟杨口战役。1945年4月,第10旅兼淮海军分区,一部组成独立旅赴皖中,归第7师指挥。第3师在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中,攻克阜宁县城,参加两淮“淮阴、淮安”战役。)改编十七 1943年1月,根据中共中央华中局1942年11月2日决定,成立苏北军区,军区机关由新四军第3师兼。师部率特务营驻阜宁张集。盐阜军区改为盐阜军分区,由第8旅兼;淮海军区改为淮海军分区,由第10旅兼,辖四个支队。原第10旅兼淮海军区所辖第6、第7、第8、第29团和涟水独立团、泗阳独立团及第7旅第21团番号撤消.第7旅为华中机动部队。第10旅兼淮海军分区将主力第28、第29团与地方部队合编为4个支队,第1支队下辖第1、第2、第3团; 第2支队下辖第4、第5、第6团;第3支队下辖第7、第8、第9团;第4支队下辖第10、第11、第12 团。第8旅兼盐阜军分区除第22、第23、第24三个主力团外, 又组建了独立团、阜宁总 队、阜东总队、盐城总队、盐东 总队、射阳总队、建阳总队、涟 东总队、淮安总队、滨海总队。9月,新四军第8旅第23团调归滨海军区;年底,7旅部率第19、第20团集结淮安东顺河集、苏家嘴一带整训。改编十八 1945年3月下旬,以第10旅第2、第3支队组建第3师独立旅。8月,第3师免兼苏北军区。第8旅免兼盐阜军分区。第10旅恢复旅的建制,免兼淮海军分区。辖第28、第29、第30团。第28团由淮海军分区第4支队改编,第29团由淮海军分区第1支队改编,第30团由新1团(4月以泗沭警卫团为基础组建)改编。9月13日,中央军委命令第7旅和独立旅(4月以淮海军分区第2、第3支队为基础组成后,南下皖江归第7师指挥)归还第3师建制。10月,第3师在淮阴地区集结调整编制,第7旅在淮阴,第8旅在淮安,第10旅在沭阳,独立旅在泗沭,全师4个旅另3个特务团.转隶5 改编十九 1945年10月8日,新四军第3师由苏北北上东北。此时第3师下辖第7旅(第19、第20、第21团)、第8旅(第22、第23、第24 团)、第10旅(第28、第29、第30团)旅和独立旅(独立第1、第2、第3团) 以及师直属的特务第1、 第2、第3团。 11月25日,第3师经长途跋涉3000余里后, 到达锦州以西地区,编入东北人民自治军序列,改称为东北人民自治军第3师。 辖第7、第8、第10旅、独立旅及师直三个特务团12月底,黄克诚率师直机关、第8旅主力和3个特务团从阜新地区北上,开辟西满根据地。 同时,第7、第10旅和独 立旅分别进驻秀水河子、哈尔 套、库伦一带。(新四军第三师进军东北。林彪率领三师7旅进行秀水河子战斗。1945年10月,新四军第3师奉命挺进东北。11月底到达锦州地区,归东北人民自治军建制。1946年1月改称东北民主联军第3师,辖第7、第8、第10旅、独立旅及师直三个特务团,共3.7万余人,师长兼政治委员黄克诚。在辽西阻击国民党军队的进攻中,取得了秀水河子、喜欢池等战斗的胜利,开辟了西满根据地,控制了长春至白城、通辽经郑家屯至齐齐哈尔铁路线及西满广大地区。之后,在四平地工进行了两个月阻击战斗,围歼了向四平进犯的国民党军第71军第87师主力。)转隶6 改编二十 1946年1月14日,东北人民自治军改称东北民主联军,新四军第3师遂改称东 北民主联军第3师。9月,第3师主力奉命改称东北民主联军第2纵队.下辖第4、第5、第6师。 第4师由原第8旅改称,原辖第22、第23、第24团依次改 称第10、第11、第12团;第5师由原第10旅改称,原辖第28、第29、第30团依次改称第13、第14、第15团;第6师由原独立旅改称,原辖独立第1、第2、 第3团依次改称第16、第17、 第18团。 第7旅改称第16师(第54集团军第127机械化步兵师)归第6纵队建制。特务第1、第2团与 嫩江军区的1个警卫团合编为独立第6师。特务第3团后编入第12纵队。(1946年8月,以师机关一部成立西满军区,司令员黄克诚,政治委员李富春。9月,师主力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2纵队,刘震任司令员,吴法宪任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吴信泉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第8旅改编为第4师;第10旅改编为第5师;独立旅改编为第6师,全纵队约3万余人。第7旅改编为第16师编入第6纵队。) 1947年4月,独立第1师(1946年11月由第359旅改编组成)暂归第2纵队指挥。(
1947年春参加三下江南战役,向长春、德惠、农安之间地区之敌进攻,4月,独立第1师编入第2纵队。从5月开始,接连发起了夏、秋、冬季三大攻势,把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转隶7 改编二十一 1048年1月1日,东北民主联军第2纵队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第2纵队。转隶8 改编二十二 1948年11月1日,东北野战军第2纵队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9军(新番号在天津解放后方陆续正式使用)。 下辖第115、第116、第117、 第152师。 第115师由原第4师改称, 原辖第10、第11、 第12团依次改称第343、第344、第345团。 第116师由原第5师改称, 原辖第13、第14、第15团依次 改称第346、第347、第348团。第117师由原第6师改称,原辖第16、第17、 第18团依次改称第349、第350、第351团。 第152师由原独立第7师(独立第7师于1948年1月由松江军区独立第1、2、3、4团改编组成)改称,下辖第454、 第455、第456团。12月1日,第39军主力由 沈阳地区出发.经山海关于17日抵达芦台,21日进至塘沽地 区集结,30日逼近天津西郊。(1948年1月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第2纵队番号未变。8月,东北军区前方第2指挥所改称东北野战军第2兵团部,第2纵队隶属第2兵团建制。9月,东北人民解放军发起辽沈战役,第2纵队先参加锦州作战,后回师北上,与兄弟部队一起于辽西围歼廖耀湘兵团,并乘胜直捣沈阳。1948年11月1日,第2纵队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39军,刘震任军长,吴法宪任政治委员,谭友林、孙子仁任副军长,王良太任参谋长,李雪三任政治部主任。原辖第4师改称第115师,胡继成任师长,李世安任政治委员;第5师改称第117师,张竭诚任师长,李少元任政治委员;东北人民解放军独立第7师调归该军建制,改称第152师,罗华生任师长,邱子明任政治委员。12月1日,挥师入关,参加平津战役。在解放天津战役中,第39军担任和平门方向的主攻任务。)转隶9 改编二十三 1949年1月14日,第39军作为主攻部队之一向天津发起攻击,经29小时激战解放天津。3月11日,东北野战军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 4月28日,第四野战军在 原有第12、第13两个兵团的基础上,又组建了第14、第15兵团。第39军改隶第14兵团。改编二十四 1949年4月底,第39军由河北武清地区出发,向华中南进军。7月初,进至湖北宜昌、沙市、江陵地区,渡过长江,改归第13兵团建制。后进军湘西,参加了衡宝战役,11月25日。第39军解放柳州。12月4日。第39军解放南宁,12月11日。第39军攻占边境重镇镇南关(今友谊关)。12月14日后,第152师改编为南宁军分区,归广西军区建制。1951年3月,南宁军分区改称宾阳军分区。1952年8月,第152师师部机关及师部直属队、第146师医院调海南改编为林业工程第一师师部,海南军区独立第26、27、28团(均为琼崖纵队)抽调部队组建林业工程第一团:驻琼山县大致坡;林业工程第二团:驻琼海县加积;林业工程第三团:驻临高。9月中旬,林一师与华南垦殖局海南分局(1952年1月1日组建)合编。1954年4月,林一师人员集体转业,成为国营垦殖场(后为农垦场、农场)职工。(1949年4月,由东北军区整训司令部组建第14兵团,第39军隶属第14兵团建制。4月底,第39军由河北武清地区出发,向华中南进军。7月初,进至湖北宜昌、沙市、江陵地区,渡过长江,改归第13兵团建制。后进军湘西,参加了衡宝战役,然后直下柳州,解放南宁,于12月11日解放镇南(友谊)关。同时,第152师改为南宁军分区,脱离第39军建制。) 第39军在解放战争中,转战东北、华北、中南三大战场, 从松花江打到镇南关,足迹遍及 黑龙江、吉林、辽宁、热河、河北、河南、山东、江苏、湖北、 湖南、贵州、广西等十余省,征程两万余里。(在解放战争中,第39军涌现出梁士英、王凤江,黄达宣等许多著名战斗英雄和"攻克锦州先锋连"等许多英雄集体。) 1950年1月2日,第39军(903部队)奉命北上,7月4日,开赴东北,到辽阳、海城地区驻防。转隶10 改编二十五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7月13日,中央军委作出 《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 以第四野战军第13兵团为主, 组建东北边防军。14日,中央军委决定第15兵团部改称第13兵团部,下辖第38、第39、第40、 第42军和炮兵第1、第2、第8师及高射炮兵、工兵各1个团。7月底至8月初,第39军 迸驻辽东地区。10月15日,第39军改称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9军。19日至22日,第39军从安东、长甸 河口跨过鸭绿江,参加抗美援朝战争。(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10月,第39军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9军,军长吴信泉,政治委员徐斌洲。10月21日,开赴朝鲜参战。11月1日,在开进中与敌遭遇,于云山地区打了出国第一仗,歼灭美军骑兵第1师第8联队和南朝鲜军第1师第12团一部及两个炮兵营、一个战车连大部,毙伤俘敌共2000余人。11月底,志愿军发动第二次战役,第39军先在云山以南的明堂洞,上、下九洞地区阻击北犯之敌,后与兄弟部队一起转入反攻追击,收复了平壤及"三八线"地区。12月底,志愿军发动第三次战役,第39军在高浪浦里以东地段突破敌临津江防线,解放汉城,进占水原,与友军一起收复了三八线以北广大地区。)转隶11 1951年2月,第39军(欠117师)归第3兵团指挥。(1951年2月,志愿军进行第四次战役,第39军“欠117师”归第3兵团指挥,担任战役预备队任务。战役结束后,北移成川休整。)转隶12 1951年11月,第39军归第19兵团指挥,接替第47军临津江两岸的防御任务。(11月,第39军归第19兵团指挥,接替第47军临津江两岸的防御任务。在历时340天的防御作战中,贯彻"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依托坚固防御阵地,粉碎了敌人数百次进攻,同时,广泛地开展小分队活动,积极组织战术反击,挤占缓冲区11个高地,扩大阵地面积,稳定了防御态势,配合了停战谈判。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涌现出倪祥明、高云和等许多战斗英雄和"突破临津江英雄连"等许多英雄集体。) 1952年12月18日,移防西海岸,参加西海岸抗登陆备战。 1953年4月下旬,第39军 第115、第116师回国,7月28日,第117师回国。转隶13 1953年5月第39军自朝鲜回国,驻驻辽宁辽阳,所属沈阳军区移防1 1958年,39军(0949部队)调驻防辽宁营口大石桥、1960年10月39军改称为9572部队,1962年6月,39军改称为3096部,1975年8月,39军改称为81043部队.改编二十六 1982年9月,39军与第38军在全军首先开始进行编组合成集团军的试点。 1983年1月1日零时,坦克第3师(1950年11月8日,以西北军区独立第1师(欠第2团、山炮营、骑兵连)、西北军区炮兵教导团部分分队为基础,在吉林省四平市组建坦克第3师);炮兵7师(1950年7月7日,以华东军区山东沧南和沂蒙2个分区机关为基础在南京朱庄组成炮兵7师师部);第74高炮独立师(1970年3月,沈阳军区以军区野战高炮群(1966年2月,在庄河组建)为基础组建第74高炮独立师 ,代号1427部队,驻地辽宁庄河)转隶陆军第39军建制改编二十七 1984年4月,第39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39集团军(原代号为81043部队,后代号改为65521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重装的三个快速反应集团军之一(另两个为第38集团军和第54集团军),属于战略预备部队。步兵115师改编为甲种摩托化师,第116师改编为机械化步兵师,117师改编为乙种摩托化师.和高炮旅。(1984年,陆军第39军正式改编为陆军机械化第39集团军,步兵第115师,第117师,步兵第116师改编为机械化步兵师,并编入坦克第3师、炮兵旅“原炮兵第7师”和高炮旅,并继第38集团军之后于1988年3月第二个组建陆军集团军直升机大队。)改编二十八 1985年10月,炮兵7师缩编为陆军第39集团军炮兵旅。第74高炮独立缩编为39集团军高炮旅。移防2 1989年1月,沈阳军区39集团军(81043部队)移防辽宁辽阳,2000年10月,39军改称为65521部队.改编二十九 1996年10月,步兵第117师改称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第117师。改编三十 1998年后,坦克第3师与高炮旅分别改编为装甲师和防空旅,直升机大队扩编为陆航团。改编三十一 1998年,陆军第64集团军撤销,原属第64集团军的北方甲种摩托化步兵第190师(该师前身1937年11月成立的晋察冀军区第4军分区)改隶陆军第39集团军建制。改编三十二 1998年10月16日坦克3师启用装甲3师新番号。改编三十三
2003年,步兵第190师改建为机械化步兵190旅。改编三十四 2011年装甲3师裁编制,后变为装甲3旅和机械化步兵202旅。转隶14 2016年,陆军第39集团军转隶北部战区。改编三十五 2017年4月18日,以陆军第39集团军为基础,调整组建第79集团军。隶北部战区,驻防辽宁辽阳。第79集团军军长徐起零、政委余永洪。所辖部队:合成46旅、合成116旅、合成119旅、合成190旅、合成191旅、合成200旅、特战79旅、炮兵79旅、防空79旅、陆航79旅、工化79旅、勤务支援79旅。原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39集团军下辖:军直部队:军直通信团、军直工兵团、军直防化团、陆军航空兵第9团、特种作战团。机械化步兵第116师:346团、347团、装甲团、炮兵团、高炮团。115机步旅。203摩步旅。机械化步兵第190旅。机械化步兵第202旅。装甲第3旅。炮兵旅。防空旅。荣誉单位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9集团军曾被授予荣誉称号的单位有:红军师——步兵第116师(344旅)红军团——步兵第115师第343团、步兵第116师第347团道峰山营——步兵第190师第569团第3营钢铁七连——步兵第116师第347团第7连神枪手四连——步兵第116师第348团第4连中国人民解放军原第39集团军历任军长 第一任刘 震1948.11-1950.03,33-35岁,上将(1955)解放军军事学院,1932.08入党,1930年参加革命,1915.03.03-1992.08.20享年77岁,湖北孝昌人,调任中南军区空军司令员。
刘震上将 第二任吴信泉1950.03-1953.04,38-41岁,中将(1955),1930年入党,1926年参加革命,1912-1992.04.02享年80岁,湖南平江人,调任东北军区副参谋长。
吴信泉中将第三任张竭诚1953.06-1956.07(代),1956.07-1957.09,36-40岁,少将(1955),1933年入党,1931年参加革命,1917-2001.02.24享年84岁,湖北红安人,原陆军第39军副军长,调任沈阳军区副参谋长。
张竭诚少将 第四任王东保1957.10-1964.08,42-49岁,少将(1955),1933年入党,1929年参加革命,1915-2000.04.01享年85岁,江西吉水人,原陆军第39军副军长,调任沈阳军区副参谋长。
王保东少将第五任张 峰1964.08-1969.08,42-47岁,少将(1964),1939年入党,1938年参加革命,1922-1998.12.16享年76岁,安徽太和人,原陆军第39军副军长,调任沈阳军区副司令员。
张峰少将 第六任朱恒兴1969.08-1981.06,49-61岁,少将(1955)解放军军事学院,1939年入党,1938年参加革命,1920.02-1995.04.04享年75岁,江苏沛县人,原陆军第39军副军长,调任旅大警备区副司令员。 第七任张 杰1981.06-1983.05,56-58岁,北京军事学院,1940.06入党,1940年参加革命,1925.03.06-1989.10.10享年64岁,江苏沭阳人,原陆军第39军副军长。 第八任徐惠滋1983.05-1985.03,51-53岁,上将(1994),中将(1988)解放军军事学院,1950.03入党,1948.10参加革命,1932.12.09-2005.01.05享年73岁,山东,原陆军第39军117师师长,调任副总参谋长,军事科学院院长。
徐惠滋上将
第九任傅秉耀1985.08-1990.06,45-50岁,中将(1994),少将(1988),1959.02参加工作,1940.11生,黑龙江巴彦人,原陆军第39军副参谋长,调任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兰州军区副司令员,成都军区副司令员。
傅秉耀中将 第十任罗有礼1990.06-1996.07,50-56岁,中将(1997),少将(1988),1961.05入党,1957年参加工作,1940.11.10-2003.11.21享年63岁,湖北鄂州人,原第39集团军副军长,调任沈阳军区副司令员。
罗有礼少将 第11任王建民1996.07-1999.04,54-57岁,上将(2006),中将(2000),少将(1994)国防大学,1963.09入党,1962.06参加工作,1942.11生,河北滦南人,原第39集团军副军长,调任沈阳军区参谋长,成都军区司令员。
王建民上将 第12任阎 丰1999.04-2002.10,52-55岁,少将(1996)解放军军事学院,中共党员,1966.08参加工作,1947.03生,黑龙江哈尔滨人,原第39集团军副军长,调任辽宁省副省长。
闫丰少将第13任艾虎生2002.10-2007.09,51-56岁,中将(2009),少将(2002),辽宁大学研究生,中共党员,1967.03参加工作,1951.10生,河南禹县人,原第39集团军参谋长,调任成都军区参谋长,成都军区副司令。
艾虎生中将第14任潘良时2008.01-2013.12,51-56岁,少将(2003),中共党员,1957年生,辽宁人,原第39集团军参谋长,调任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军委陆军部副司令员(被查)。
潘良时少将 第15任张旭东,2013年任陆军第40集团军副军长、陆军第39集团军参谋长;2014年2月,任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39集团军军长,军改之前隶属原沈阳军区,改革后已转隶北部战区陆军。2017年3月,任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部战区陆军司令员。
张旭东少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9集团军历任政治委员 第一任吴法宪1948.11-1949.04,33-34岁,中将(1955),解放军军事学院,981.01判刑15年,1973.08开除党籍,1932年入党,1930年参加革命,1915.08.25-2004.10.17享年89岁,江西永丰人,原东北野战军二纵队政委,调任四野14兵团副政委,空军司令员。
吴法宪中将第二任吴信泉1949.03-1950.03,37-38岁,中将(1955),1930年入党,1926年参加革命,1912-1992.04.02享年80岁,湖南平江人,调任陆军第39军军长。
第三任徐斌洲1950.03-1951.07,38-39岁,中将(1955),1929年入党,1928年参加革命,1912.10.01-1996.12.27享年84岁,湖北红安人,原四野49军政委,调任军事学院干部部部长。
徐斌洲中将 第四任李雪三1951.07-1952.07,41-42岁,中将(1955),1932年入党,1931年参加革命,1910.10.14-1992.12.22享年82岁,河南修武人,原陆军第39军副政委,调任志愿军后勤部政治部主任。
李雪三中将 第五任(兼)吴信泉1952.07-1953.04,50-51岁,中将(1955),1930年入党,1926年参加革命,1912-1992.04.02享年80岁,湖南平江人。
吴信泉中将 第六任石 瑛1953.05-1954.10(代),1954.10-1956.04,37-40岁,少将(1964),1933年入党,1932年参加革命,1916-1998.11.03享年82岁,陕西长安人,原陆军第39军政治部主任,调任沈阳军区后勤部副部长。
石 瑛 第七任李少元1956.04-1964.08,41-49岁,少将(1955)解放军军事学院,1931年入党,1931年参加革命,19151984.12.28享年69岁,湖北英山人,原陆军第39军副政委,调任沈阳军区政治部副主任。
李少元少将 第八任陈绍昆1964.08-1969.08,43-48岁,少将(1964),1940.02入党,1939.06参加革命,1921.04生,江苏宿迁人,原陆军第39军副政委,调任沈阳军区副政委,冶金工业部部长。
陈绍昆少将 第九任彭仲韬1969.08-1978.04,49-58岁,大校(1961)解放军高等军事学院,1937.10入党,1937年参加革命,1920.10-2009.03.07享年89岁,河南洛宁人,原旅大警备区政治部主任,调任陆军第16军政委。
彭仲韬大校 第十任李兆书1978.04-1983.05,55-60岁,上校(1964)解放军政治学院,1942.05入党,1942.05参加革命,1923.02生,江苏泗阳人,原陆军第39军副政委,调任沈阳军区政治部顾问。
李兆书上校 第11任宋克达1983.05-1985.06,55-57岁,中将(1988)中共中央党校,1945.03入党,1944.08参加革命,1928.07.05-1995.09.17享年67岁,江苏盐城人,原陆军第39军副政委,调任沈阳军区政委。
宋克达中将 第12任张海天1985.08-1985.09,50岁,少将(1988)解放军高等军事学院,1953年入党,1950年参加工作,1935.10生,辽宁铁岭人,原陆军第39军副政委,调任武警部队政委。
张海天少将 第13任马盛林1986.02-1990.06,53-57岁,少将(1988),1952.02入党,1948.02参加革命,1933.05生,天津人,原第39集团军副政委,调任辽宁省军区政委。
马盛林少将 第14任谭乃达1990.06-1992.11,52-54岁,中将(1994),少将(1988)沈阳师范大学,1961.06入党,1956.12参加工作,1938.06生,吉林农安人,原第39集团军副政委,调任沈阳军区政治部主任、济南军区副政委、国防大学副政委。
谭乃达中将 第15任李栋恒1993.02-1996.04,49-52岁,中将(1997),(1988)上海交通大学,1965.09入党,1968.09参加工作,1944.07生,河南南阳人,原第39集团军副政委,调任武警部队政治部主任、副政委。
李栋恒中将 第16任符廷贵1996.04-2001.07,52-57岁,上将(2006),中共中央党校,1966.04入党,1963.12参加工作,1944.08生,辽宁盘山人,原第64集团军政委,调任北京军区政治部主任、北京军区政委。
符廷贵上将 第17任陈国令2001.07-2004.12,54-57岁,上将(2010),中将(2006),少将(1996),中共党员,1968.02参加工作,1947.06生,辽宁庄河人,原第16集团军政委,调任广州军区副政委、南京军区政委。
陈国令中将 第18任张烈英2004.12-2010.07,54-57岁,中将(2011),少将(2003),辽宁大学,中共党员,1969.02参加工作,1952.12生,辽宁庄河人,原第39集团军政治部主任,调任济南军区政治部主任。
张烈英中将 第19任张书国2010.12-2014.12,50-54岁,少将(2008),中央党校研究生,中共党员,1960.08生,吉林九台人,原第39集团军副政委,调任成都军区副政委、陆军部政治工作部主任、后勤部政委。
张书国少将 第20任朱玉武2015.00-2017.5,少将(2011),中共党员,1975年入伍,山西应县人,原北京卫戍区政治部主任。
朱玉武少将新组建集团军构成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老部队了 79集团军(辽宁辽阳,31009部队,原第39集团军驻地) 以原39集团军重组而来。116旅还在,算是把主力留住。来了46和119,可是最老的115转走了,跟孤军西征的红25军也就关系不大了,再说自己是什么红军军,什么15军团,怕是没有底气了。 合成46旅(原16军46师136团为主长春)、合成116旅(116师以347团为主海城)、合成119旅(原40军赤峰)、合成190旅(本溪)、合成191旅(原40集团军丹东)、合成200旅(原26军海城)、特战79旅(葫芦岛)、炮兵79旅(辽阳)、防空79旅(亮甲店)、陆航79旅(辽阳)、工化79旅(抚顺)、勤务支援79旅。 军长:徐起零少将,1963年生,河南人(2017.04由中部战区陆军副司令调任);政治委员:余永洪少将,1963.05生,四川南充人(2017.04由原14军政委调任);副军长:洪江强少将,1965.01生,福建龙海人(2017.04由原31军副军长调任)、???不明,副政委兼纪委书记:韩宇峰少将,1964年生,辽宁鞍山人(2017.04从原40军副政委调任),参谋长:丁来富少将,1968.04生,安徽南陵人(2017.04由原16军参谋长调任,2017.07少将),政主:何纪抗少将,1966.07生,江西瑞昌人(2015.02提任原31军政主,2017.04调任)。79集团军首任军长徐起零2017.4-
徐起零少将79集团军首任政委余永洪2017.4-
余永洪少将 浏览8873次

(2) [79军]国民革命军第79军来龙去脉(1)


第七十九军  1937年8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国军进行整编时,以第54军第98师、第67军第108师、第12军团第76师为基础,在浙江扩编组成为第79军,夏楚中任军长。该军下辖:第76师,王凌云任师长;第98师,夏楚中任师长;第108师,张文清任师长。
第七十六师,该师原隶属张钫第二十路军,师长原为张钫。1937年11月王凌云继张任师长。
该师参加淞沪抗战。该师前身是原建国豫军樊钟秀旧部。1930年春,中原大战爆发后,原建
国豫军总司令樊钟秀召集旧部参与反蒋,被冯玉祥、阎锡山委任为第8方面军总指挥。同年
5月25日,樊钟秀阵亡后,所属部队被张钫收编后改编为第68师,1931年番号为第76师,
先后隶属第20路军和第12军团。
第九十八师,师长原为夏楚中,1938年1月第五十三师一部并入该师。2月莫与硕继夏为
师长,5月王甲本又继莫任师长;
第一O八师,师长为张文清.该师原隶属第六十七军。第六十七军在淞沪会战中伤亡惨
重,1938年1月第一O七师残部并入该师,并转隶第七十九军;
 
1938年6月,该军调至湖北参加了武汉会战。在武汉会战后,该军原辖第108师改隶
第25军。1939年初,新组建的第118师编入该军,王严任师长。此时,该军下辖
第76师、第98师、第118师。
 
同年春,该军改隶第9战区后,先后参加了南昌会战,第一次长沙会战和1939年冬
季攻势作战。
1940年春,该军进行整编时,原辖第76师改隶第2军,第118师改隶第87军,另将
第92军第82师、新编第6军暂编第6师、第10军第79师改隶该军。不久,第79师改隶第86军。至此,改军下辖:第82师,罗启疆(罗启疆40年病逝,
年仅38岁。欧百川接任)任师长;第98师,王甲本兼任师长;暂编第6师,龙
云飞任师长。此次整编后,该军由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直辖,在湖南宁乡整训。
 
暂编第六师,1939年以湖南新编第一旅及新编保安团和第一二八师伤愈回籍官兵
编成,以龙云飞为师长;1940年11月赵季平任师长.
 
1941年下半年,该军改隶第9战区后再次进行编制调整,第82师改隶第20集团军
直辖,另将第19集团军直辖的第194师改隶该军。此次编制调整后,该军先后参
加了第2次、第3次长沙会战和浙赣会战。
第九十八师,师长王甲本.1942年3月向敏思接王任师长.
第一九四师,师长郭礼伯,1942年10月龚传文接任师长
 
第一九四师,师长陈德法,1940年郭礼伯接陈任师长职:1942年10月龚传文接任师长.
 
1943年3月,该军隶属第10集团军时,夏楚中升任第10集团军副总司令,王甲本继
任军长,郭礼伯、甘登俊任副军长。此时,该军下辖:第98师,向思敏任师长;
第194师,龚传文任师长;暂编第6师,赵季平任师长。此后至1945年12月,该
军先后参加了鄂西会战、常德会战、常衡会战和桂柳会战等。在常衡会战后期,
军长王甲本在湖南省东安地区与日军作战中殉国,方靖继任军长。
 
正在这时,七十九军军长王甲本与所属九十八师师长向敏思不和,陈诚想调方靖去七十九军,命郭忏征求方靖的意见,方靖当时就顶回:不是有人说我刚把六十六军整顿好,不能离开吗?我还是留在六十六军好。事过不久,郭忏再次对方靖说:王甲本与向敏思矛盾激化,如果不解决,七十九军就会被闹垮。辞公认为你在七十九军久有资历,现在该军所属九十八师师长向敏思、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都是你在九十八师时的部下。所以辞公认为,七十九军非你去不可。到这时,方靖纵有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委屈,也不能过分拂老长官陈诚之意,只得将由他组建起来的六十六军交给副军长宋瑞珂,赶赴贵州接任。王甲本因为夏楚中不推荐他接任九十八师师长,始终耿耿于不,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不仅没有因官职的升迂而消除,反而随时间的推移而加深。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由于王甲本作战很勇敢,为人颇为正直,而夏楚中待部下也比较宽厚,所以两人相处的时间很长,却未公开决裂。后来夏楚中升任二十集团军副总司令,仍旧保荐王甲本升任七十九军军长。倒是王甲本为人固执,不肯消除前嫌,始终与夏楚中结怨,因此引起夏楚中的心腹将领九十八师师长向敏思的反抗。王甲本升任七十九军军长以后,向敏思不服,扬言:王甲本既非黄埔毕业,又非陈辞公旧部,有什么资格当七十九军军长!又说:王甲本不服从夏楚中,我就不服从王甲本!原来王甲本毕业于云南讲武堂,出自云南部队范石生旧部,虽然进过陆军大学将官班受训,但因非正期生,仍旧不能列为嫡系将领,这是国民党军队中一条严格的界线。王甲本治军极严,有王屠夫之称,处决部下真有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仅举一例:七十九军由湖南向贵少撤退中途,有两名尉级军官带领12名士兵骚扰百姓,被王甲本撞见,当即喝令卫士排逮捕,并扬言要在部队宿营时,将这14名官兵处决!当时军部官佐都认为既未造成百姓多大损失,一次要处决这么多人,未免太过,所以都要求参谋长和副军长去讲情,求得宽免。副军长甘登俊是保定军校第八期毕业的老资格,只因为人过于忠厚,胆子又小,一直升不上去,但在军队中是讲资历的,所以仍受到尊敬。他向王甲本苦苦哀求了一整天(行军途中),最后王甲本方算松了IZl:杀是一定要杀的。看你的面子,杀官不杀兵,杀兵不杀官,由你决定!甘登俊与参谋人员商议,一致认为官与兵的价值虽然不同,但两条人命与12条人命对比,还是保兵不保官的为好。于是部队宿营时,王甲本下令将两名尉官在队前处决。
王甲本有一条爱犬,名唤阿宝。每一外出,阿宝总是跑在马前。所以凡是正在干不法之事的官兵,
一见阿宝,便惊慌逃窜:王屠夫来了!如此动辄杀戮,自然不免招怨。王甲本与向敏思的矛盾公开化,是在一次对九十八师和一九四师视察评比时挑起的。评比会上,一九四师占先,九十八师受到王甲本的指责。向敏思本来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脾气极暴躁,不能忍受指责,于是发生争吵。从此,向敏思不接王甲本的电话,部队行军作战,师长向敏思公然脱离部队,单独行动。按情理讲,军长与师长不和,应该责备或处分师长。因为向敏思是黄埔四期毕业的嫡系将领,又是陈诚系统的人,所以受到袒护。经集团军司令部呈报上去,军政部决定调王甲本为高参。当时七十九军属二十四集团军王敬久指挥,调令未及时下达。王敬久说:七十九军还在行军作战,发下调令,王甲本抬脚一走,部队交谁指挥呢?还是等方靖到后再公布吧。正因为部队在行军作战,王甲本对向敏思的抗拒也未及时处理,还想等到部队驻定后,再请求军政部将向钱恩免职调开。1944年10月上旬某日,即在衡阳失守后,七十九军军司令部行抵湖南东安一带,在山口村稍事休息。王甲本估计情况是安全的,命令部队继续转移。军部机关行动比不得战斗部队那么迅速,王甲本性急,便带了九个卫士和随从吴副官先行。王甲本与方靖的身形恰恰相反,肥胖高大,挺胸凸腹,体重在200斤以上。如此体重,自然行走困难。但是身为军人,随时都要行军作战,不能不行走,所以他虽然有一匹高壮的马,却经常不骑,借以锻炼步行的能力。这次他先行,也是徒步。两名卫士带着他的爱犬阿宝为前导,四名卫士随在后面,吴副官走在左侧,顺着山路走出山口村。突然,阿宝狂吠不止,两名前导卫士观察前方后,回身对王甲本说:报告钧座,前面发现敌人!王甲本不慌不忙地举起望远镜看了看,便十分自信地说:这是广东部队。我们继续前进!原来广东部队多有戴钢盔的,所以他把日寇误认为是友军了。当时王甲本一行人正在下一个山坡。日寇听见犬吠,早已做好准备,等到王甲本一行走近,日寇开枪射击,两名前导卫士中弹倒地。吴副官大喊:赶快抵抗!拉着王甲本往回跑,四名士兵拔枪抵抗。但是,他们四支手枪如何抵挡得住日寇的机枪呢!很快便有三名卫士被击毙,一名转身逃走。王甲本的肥胖身体成了负担,登坡不几步便气喘吁吁。吴副官见情况危急,便背起军长爬坡。尽管吴副官身高力大,负重200斤登坡也是困难的,况且后面日寇赶得急,他只得放下军长,拉着他横向跑。日寇似乎已看出王甲本是个大官,所以只开枪击毙了吴副官,端着刺刀冲过去要活捉王甲本。王甲本已跑到梯田的中间,再要登高已不可能,于是拔出手枪大叫:我是军人,决不做俘虏!他的一支手枪击毙两名鬼子兵。日寇被激怒,端着刺刀呀呀扑来。王甲本手枪中子弹射尽,便弃枪空手夺刀,攥着日寇一把刺刀死死不放,以致双掌都被刀刃割伤。日寇趁此机会扑近,左右两把刺刀戳在王甲本双颊上,背后又有个鬼子朝他开了一枪。这时军部及直属部队已从另一条岔路通过了,并未发现王军长与日寇的遭遇战。唯有因收电话线而落后的通讯参谋李印玺在山坡上目睹这一壮烈场面,但是他没有携带武器,无法营救。随后,又见日寇的大部队开到,沿着山坡通过。原来杀害王军长的一小撮日寇是大部队的斥候,或谓之尖兵。鬼子去后,李印玺才下山去找王甲本的遗体。抬放王军长遗体时很费了点事,因为这位抗日英雄虽死,犹叉腿攥拳,怒目圆睁。整顿第七十九军王敬久对七十九军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方靖在10月20日到达七十九军驻地桂林时,军司令部几乎不见人影,到处都能看到结伙聚赌的官兵。四周的老百姓被他们骚扰得不能安居,纷纷向外地逃避。看到这些现象,方靖竖起了两道剑眉,心中顿起杀机。直到军长亲自指挥卫士布置好了卧室,上校副官处长张汉才慌慌张张奔回军司令部,来见这位新到任的军长。不错,方靖自1934年底到1937年8月,在九十八师二九四旅当了将近四年的旅长。七十九军是以九十八师为基干发展而成,应该说,他对七十九军的人事情况是熟悉的,而七十九军的将士也应该对他有所了解。但是在他离开九十八师将近七年的时间里,人事变化很大,除了少数师,团长以外,彼此能够了解的已为数不多了。张汉便是不甚了解的一个。他面对其貌不扬的新军长,不免暗暗冷笑:哼!你,就是你这样一个麻子大、个子小的老头子,也敢来当七十九军的军长!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钧座远涉江湖,为党国辛苦了。因为未得到钧座到达的确切时间,所以没有准备隆重欢迎。不知钧座在生活起居上还有什么需要?方靖在部队里混了20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不动声色地说:抗战期间物力艰难,一切均须从简。我别无需求,只请你马上向部队下达一个通知:各师校级以上军官跑步来见!说罢一挥手。跑步来见是军队中流行的一句官腔,那是快的意思,也包含着严历的啜分。张汉微微一怔,他似乎预感到方靖要采取某种措施,但又不相信面前这个人能采取什么措施。七十九军校级以上军官在军部的打谷场上列成纵队。在队伍的中间空地设一方桌,方靖站在方桌上准备向军官们首次训话。张汉喊口令整好队,跑到方靖面前行举手礼:报告钧座,整队完毕,请钧座训话。方靖环视了一下军官队伍,以他那窄嗓音却底气甚足的语调训道:大家注意!这是将领训话开场白的习惯用语。受训者听到这句话时必须立正,于是队伍中发出整齐的一声唰响。稍息!我们是嫡系部队,在陈长官关怀和领导之下,所以必须有铁的纪律。现在我强调四大纪律:一、奉命迟疑者,杀!二、临阵退缩者,杀!三、官兵同赌者,杀!四、奸淫妇女者,杀!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希望大家自爱,切勿以身试法。全体脱帽!为障念抗日民族英雄王甲本军长,默哀三分钟!方靖的训话出人意料地这样结束了:我是当兵出身的军人,讲话干脆,办事也干脆。我的话完了!这也是将领训话结束时的习惯用语。张汉喊口令:立正!朝方靖行举手礼,一直目送方靖走远,稍息解散!军官们嗡地一下散开了,但是并没有立即散去,而是在打谷场上议论纷纷。许多人第一句评语是:嗨,原来是这么个干瘪的小老头!方靖当时已40出头,又比较老气,所以有此一说。在杂乱的议论声中,有一个人提高了嗓门,怪声怪气地学着方靖的口吻:大家注意!稍息!我是当兵出身的军人,说话干脆,办事也干脆。我的话完一了于是引起一阵哄然大笑。
军参谋长和副官处长原也在一旁议论,听见刚才那出洋相的学舌,两人挤眉弄眼会心一笑,然后不约而同
地叫骂一句:真他妈的莫名其妙!但是,在方靖的办公室里,九十八师师长向敏思,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都毕恭毕敬地站在方靖面前,丝毫不敢懈怠。方靖有信心带好七十九军,也正因为有这两个师长。他们在老长官面前一致表示:服从指挥,全力配合,尽快把部队整顿。方靖得到了安慰,他挥手让两个师长坐下,两个师长却仍旧站得笔挺看着他,直等方靖首先入座,他们才对面坐下。杖也是军队的规矩,长官不坐,部下不能先坐;长官起身,部下赶紧起立行注目礼。你们跟我多年,是了解我的。我方某人并非嗜杀成性的刽子手,但是,现在部队纪律坏到极点,不杀不足以立威;不杀不能严肃军纪。昔日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我现在也只好狠狠心杀一儆百了!我要求你们不要手软!是!方靖这一告诫,几乎惹起一场风波:一九四师有个上尉连长杀了老百姓家一猪,不但不给钱,还打了家主一记耳光。岂知这个老百姓竟是李宗仁的堂兄弟,他扬言要告到李宗仁、蒋介石面前。一九四师军法处上报师长龚传文,龚传文一则因这人的后台太硬,不重惩部下恐惹起祸端;二则又有军长的告诫,便批了处决二字!为杀一猪而杀一人,也未免太过。方靖事后得知,虽不以为然,却也不便埋怨部下。不料事过五年之后,死鬼连长的亲爹,竞以总统战地视察官的身份,被派到七十九军来了!参谋处的人向方靖报告,并说有可能他是为报子仇特意向蒋介石讨得这件差事的。方靖听了也不免微微一怔。但是他并不着慌,一则他依仗有陈诚作后台,二则他也知道这战地视察官头衔的来历。1947年秋,他在南京中央训练团受训时,适遇一批赋闲的将领跑到钟山哭中山陵,说他们追随国父革命,转战多年,现在竟被弃置不用!当时南京舆论哗然。蒋介石怕引起非议,不得已给他们授予总统战地视察官的头衔加以安抚。方靖知其底细,所以装作不知,以静待动。他的部下们为他都捏了一把冷汗。所幸当时国民党队军节节败退,形势十分紧张,已不容许这个视察官搞什么花样了。1949年春节之前,他借口回贵州老家过年,狠狠敲了方靖一笔竹杠,离开了七十九军,这是后话。方靖首先从军司令部及直属部队整顿起,他检查司令部各处的工作,认真,仔细。他在军队里任过各种职务,深知各部门的弊病,所以每到一处,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使那些藐视他的部下,不得不肃然起敬。紧接着他亲率卫士排到各地检查军纪,发现触犯四大纪律的将士,均就地正法。跟他多年的副官卫士都熟悉他的习惯用语,只见他把手一挥:拉去睡觉吧!就是最后的判决。相反,他如用明显字眼,如给我杀,或者拉去枪毙,倒是可以宽免的,副官卫士们也虚张声势,拉拉推推,一经本人哀求或旁边有人保一下,他就赦免了。现在他使用拉去睡觉吧的话愈来愈多,连行刑的卫士们也不寒而栗!有一次,方靖半夜起床去查岗查铺,发现有两个处的军官宿舍空了几张铺,便派一个卫士去找处长问明空铺上的人的姓名、去向。查完铺又去查岗,发现抱枪打盹的哨兵,便悄悄过去,把枪栓下走。他回转寝室时,入厕路过军官澡堂,忽听里面呼幺喝六,热闹非常,便抢先闯入,一声大喝:都拉去睡觉!正在聚赌的人被这一喝吓得魂不附体,澡堂只有一门,已被方靖堵住,又不敢夺路,赌徒们便仓皇朝反方向逃窜。情急之下,竟推倒了一堵墙!方靖身后的副官、卫士见势不妙,纷纷将他拽出澡堂,他犹在叫骂不已之时,澡堂塌了,几乎将他活埋!各处处长听知此事,都惊慌不已,以为方靖会借此机会大杀特杀了,纷纷暗嘱参与澡堂赌博的下属赶快逃跑。不料事后方靖只字不提此事,只将那些丢了枪栓的士兵押至军前,责令:各打40军棍,关禁闭三个月!因为仅因聚赌,一次就处决几十人,传扬开去,他也要受谴责。既然这些人畏罪潜逃了,他乐得就此不了了之。七十九军官兵晾呼:又来了一个屠夫!从此军纪肃然了。其实方靖在土木系将领中,还算不得杀人不眨眼的屠夫。1939年夏秋之季,十八军十八师驻湖南益阳时,军医处有几个军医夜间打麻将,被师长罗广文抓获。罗广文将其中军衔较高的一名少校军医拖到公路上,亲自用手枪将其击毙。虽然军法中有官兵同赌者杀一条,但是因为打麻将而处决一名少校,这在军队中是比较罕见的。何况当时打麻将之风很盛,官僚、资产阶级家庭中早已视此为正当消遣了。更有甚者:1942年,十八军驻军四川三斗坪黎家湾,军长方天得到报告,说特务(警卫)营有一宿舍内正在聚赌。方天也不问其中是官是兵,有多少人,悄悄从另外的直属营调来两挺机枪,亲自督令向这个宿舍扫射。所以说,比较起来,方靖还算是宽厚的。七十九军在桂林驻了一段时间,忽接军政部命令:部队开往汉中,将士兵及武器装备交汤恩伯,着该军长率各级军官去四川另行补充!带兵官没有了士兵,犹如地方官没有地盘。士兵们也不愿并入别的部队,怕受歧视。因此,这一道命令使军心浮动。部下们去问方靖作何打算,方靖不动声色地回答: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其实他内心的焦躁已到了极点,只不过因为身为将领,在军心浮动时,必须保持冷静。这与作战时指挥官在任何危急情况下,都绝不能流露出沮丧动摇情绪一样,否则后果便极为严重。
从个人得失来讲,方靖暗暗埋怨老长官陈诚,不该把他由六十六军调到七十九军;从部队来讲,七十九军有悠久历史,是经过战争考验的一支劲旅,现在显然是被何应钦肢解了,他感到痛心,但是,他敢埋怨陈诚吗?他能违抗何应钦吗?方靖左思右想,不得不打电报向六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参谋长郭忏求计。过了两天,郭忏给方靖回电:辞公已升任军政部长,你的事必有转机。原来蒋介石深感何应钦本兼各职太多,便对何说:敬之啊,我看你太忙了,太辛苦了,还是保个人来接军政部长的职务吧!何连忙说:不辛苦,我忙得过来,忙得过来。事隔数日,蒋介石又一次向何应钦重弹旧调,何终于知其雅意了。于是愤慨地说:老头子又要分权给陈诚了,哼!陈诚是个什么东西!我当师长时他还不过是个炮兵连长。要我保个人,我就保墨三!蒋介石在何应钦推荐顾祝同任军政部长的报告上批了四个字:辞修如何?何应钦见蒋介石意决,不得不另写报告推荐陈诚。果然,陈诚一上任,便收回了前令,又调七十九军进驻四川整训。部队刚进川,便授予警备权;不久又将暂编第二师和一四。师拨归建制,由两个师扩充为四个师。这显然是陈诚有意以七十九军作为他的卫戍部队。
1945年4月,该军由广西调至四川内江地区休整时,第93军暂编第2师改隶第79军。
同年6月,该军暂编第6师被裁减。此时,该军下辖第98师,向思敏任师长;第194师,
龚传文任师长;暂编第2师,曾晴初任师长。
进驻四川兼任警备司令七十九军进川后,军部驻内江,方靖兼任内江和自流井两个专区的警备司令。一九四师驻守内江至泸县两个专区一线;九十八师先驻乐山专区(其中一团应西康行营主任贺国光要求驻西昌),后来移驻川东的万县、梁山一带;一四。师(师长朱继猛)驻重庆至达县一线,守卫川东;户大巴山防线;暂编第二师(师长沈开悦,后为石祖德)驻成都、温江、新津等地,并负责守卫机场。部队驻防已定,于是方靖召开全军营以上军官会议,听取汇报,部署工作。开会期间,没有文娱活动,军官们闲得发慌,聚众赌钱。事为方靖所知,并得悉是军参谋长和副官处长带的头。这两个人在方靖到任第一天便持藐视态度,是方靖早已打算清除的。如今有此借口,方靖便亲率卫士排抓赌,将一个少将参谋长、一个上校副官处长抓获,禁闭一周,然后撤职查办。岂料这参谋长原系夏楚中的亲信,被撤职后又跑到夏楚中那里混了个差事。这也是夏楚中欠考虑,方靖与他交厚,既是方靖撤职之人,便不该收留,收留了岂不使方靖难堪!于是方靖也要给夏楚中一个难堪。适值军需处长易大明报告:辎重营有一个连长期离队。原来这个连是夏楚中当七十九军军长时,调去为他益阳老家种田养鸭去了!这种事在军队中并不稀奇,本来可以马虎过去,可是方靖正在气头上,就命令军需处自即日起停发该连粮饷,并通知各处停止对该连一切供应,又命令辎重营重新补充新兵再组一个连。夏楚中在家乡的老太太对此事大为不满,要儿子谴责方靖不讲义气。夏楚中也感到难堪,但是,他自知理屈,这谴责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呢?所以他只好设法给那一连的士兵在别的部队补上名字支领粮饷,安抚住老太太,对方靖则只字未提。军官聚赌一事,使方靖警觉,他也感到部队生活不能太单调,于是在内江组织了两个剧团:忠勇京剧团和忠勇话剧团,除了在部队驻地巡回演出外,也在城市里公开售票演出。剧团的演员都在部队里补上各种级别的军衔,以粮饷作为报酬,以售票收入作为剧团经费。副军长甘登俊不擅揽权,自愿管理这两个剧团事务,倒显得兢兢业业的,似乎乐得其所了。方靖接任警备司令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武力胁迫原警备司令部警卫团接受改编。他得到确切报告,这个警卫团在原内江警备司令皋自举指使下,公然在内江至自流井一带遍设关卡,对行人客商搜身劫财,行同土匪。陈诚惯于吞并杂牌部队,方靖受其熏陶,自然也是此中老手。他预先调集一九四师三个团埋伏好,然后指定该团在伏击圈内集合。该团列队完毕,伏兵四起,迫令放下武器。军官以卡车拉走,去他处集士兵整队点名。该团在册人数是1800名,经点名证实的实际人数却不足1000名,也就是说空缺在800名上,其粮饷均被各级军官贪污了。方靖自然了解军队中军官吃空缺是司空见惯,公开的秘密。但是一团人吃空缺达百分之四十七八,却还是闻所未闻。如何处置这件事?最简便的办法便是具实上报。但是,皋自举是毕业于保定军校八期的老资格,曾在黄埔军校任教,与方靖还有一点师生之谊哩。这样一个人,在上层能没有支持者吗?即使没有太密切的关系支持他,保定军校系统的人也绝不愿意本系统的人丑闻传开。倘若被认为是蓄意打击保定军校系统,那后果就严重了。方靖考虑再三,长叹一声:算!他指示参谋处将该团士兵补充到各师,如此一消化,这笔空缺账也就可以糊涂过去了。然而皋自举却不能就此算了,他找上门来,对方靖哀求说:抗战之前,当个少将就有360块大洋的薪饷,生活过得何等富裕啊!抗战以后,物价飞涨,蒋先生不体下情,反要打折扣,发什么国难饷,这叫我们如何过日子?总不能让家小沿街乞讨吧?昧着良心吃空缺也是出于无奈嘛!现在我这警备司令丢了,没有外快,今后的日子更不好过啊!话锋一转,提出要求:老弟高抬贵手吧我仓库里还有几万斤大米,就让我拿去卖了做川资吧。真是得陇望蜀!方靖愣了片刻,叹口气说:你是老前辈,我是你的学生,不能不从命。你打个条子,我批一下,报销了事吧。此时他只希望对方早点走,免得再提要求。皋自举竟朝方靖深深一鞠躬:啊呀老弟,如此盛德,真是我的再生位置了。方靖听了,不觉全身汗毛竦立!与青年军的冲突不如意的事接踵而来!报告钧座:辎重营有几十名士兵开小差参谋尚未报告完毕,方靖已勃然起立:命令警卫营出动搜捕抓回来一律处决!报事的参谋连声是、是,直待军长发作完了,才又继续报告:报告钧座,那些士兵是逃往青年军二。三师,所以所以方靖拍桌大骂:混蛋!把参谋吓了一大跳,惶惶然闭住嘴巴。后来看出军长的神色并不像在骂他,于是莫名其妙地瞪着眼,不知说什么才好。方靖挥挥手,参谋赶紧敬礼退出。他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他刚才究竟骂谁呢?是那些开小差的士兵?是那些管束士兵不严的下级军官?是收容逃兵的青年军?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他现在的感情极其复杂。他当过兵,知道当兵的疾苦。25年前他在粤军中当兵,每月6块的伙食费。25年后的1945年,军队士兵的伙食费仍旧是每月6元。1925年黄金售价每两40元,到1945年黄金售价已高达每两3万元,物价何止涨了百倍!这6元钱能买到什么呢?岂不是到了食不充饥的地步吗!至于士兵每月那几块钱纸币的薪饷,用士兵的话来讲,是用来擦屁股都嫌打滑!若不是军粮保障供给,士兵恐怕连稀粥也喝不上。方靖当了20年带兵官,他知道士兵逃亡的原因不外乎两个:是非人待遇,一是被抓当兵后亲属生计无着。他自信在他的部队里,非人待遇之事不会发生;七十九军的士兵以湖南、湖北人居多,现在家乡已沦陷,逃跑回家不大可能。这一回逃跑竟是从一个部队逃到另一个部队中去了,是十分反常的现象,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侮辱,所以他愤慨!青年军是抗战中期蒋介石以抗日救国名义招募来的大、中学生组成的军队(当时的口号是十万青年十万兵),共八个师(二O一至二。八)。蒋介石对这些知识兵恩宠备至,一般部队的士兵赤脚穿草鞋,青年军的士兵却穿皮鞋!士兵享受军官待遇,每人每月伙食费26元一是一般部队士兵伙食费的四倍半!这就是七十九军辎重营士兵开小差的唯一原因。方靖的怒气膨胀到几乎要爆炸的程度!他唤来副参谋长孟祥武:你通知二。三师,叫他们马上把我的士兵送回来,否则我要诉诸武力倒要看看他们那些吃26块钱伙食的士兵能不能抵挡得住我这些吃6块钱伙食的士兵的进攻!这件事传扬开后,对七十九军各部队都有极大影响。如不采取措施,士兵继续逃跑将不可避免。方靖心生一计,又派孟祥武去找内江县县长谈判:我们把士兵的菜金交给县政府,由他们代办部队每天的菜蔬、食油。你告诉县长,要想彼此相安无事,只能答应我们的要求,认真帮助部队办好伙食。
县长自然不敢抗拒驻军提出的要求,何况方靖兼有警备大权。这样做确实改善了士兵的伙食,但是却加重
了老百姓的负担:压在老百姓头上的种种苛捐杂税又加了一项驻军伙食补贴费。这免不了要受到舆论界的
抨击,却也没有发生什么麻烦。当时国民党最高政府近在咫尺距内江不过百十公里的陪都重庆,很难设想
对此会一无所知,但是他却没有受到最高当局的谴责,这只能看作是最高当局对此殃民之举的默许。
是年7月,方靖因公去重庆,见到了军政部次长林慰文。此人曾于1929年任过十一师三十二旅旅长,也算是土木系的将领,方靖可以和他无话不谈。方靖对林慰文说:你我戎马半生而有今日,全仗辞公提携。现在辞公把我的部队调进川来,寄予很大希望。倘若部队因为伙食待遇而解体,如何对得起辞公?又有何面目见十八军袍泽?再者,部队里每有吃空缺之事,均以贴补士兵伙食为借口,查着了也不好处理,此风不能杜绝,兵员难以保证。兵员不足,又如何打仗呢?这一问题得不到解决,我宁可不当这个军长,也不能效法别人以空缺来弥补士兵伙食!这位军政部次长听了竟然大惊失色:唉呀!有这样的事吗?方靖默默无言,他在暗想:你离开部队日久,高高在上,养得脑满肠肥,哪里还会关心士兵的疾苦呢!假如林慰文不肯帮忙解决待遇问题,他真打算撕破脸皮吵一架。幸好林慰文也感到事情严重,一口答应:你放心好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样吧,从8月份开始,伙食费与青年军相同,起码嫡系部队要拉平!尽管伙食拉平了,但是七十九军与青年军二。三师同驻一地,摩擦日深。1945年8月,方靖奉命前往重庆陆军大学甲级特别将官班第三期受训。在他受训离职期间,军部移驻宜宾。方靖又兼任了叙(宜宾专区)泸(泸州专区)警备司令。宜宾位于长江上游岷江与金沙江汇合处,当时交通仅限于水上运输,算是个偏僻的小县。由于七十九军兼有警备任务,负责维持地方治安,所以军直属部队警卫营经常出动巡逻,参谋处二科(负责收集军事情报工作,但不属军统特务组织)的便衣人员,也常到大街小巷活动。当时虽是抗战胜利之初,国军已把反共防共作为首要任务。
蒋介石视察第七十九军1945年12月初某日,参谋处二科便衣人员报告说:城里发现一些形迹可疑分子!二科立即向副参谋长孟祥武报告(当时七十九军参谋长遗缺始终未补充),孟祥武又向副军长甘登俊报告,顿时紧张起来。甘登俊和孟祥武召集参谋人员研究多时,最后决定派出更多的便衣继续跟踪,并下令军直属部队紧急戒备,以便至晚出动拉网捕人!正当军直属部队全副武装集合操场待命行动时,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跑来,十分尴尬地向甘登俊和孟祥武解释:街上发现的形迹可疑者,乃重庆派来的特工人员。孟祥武再三追问特工人员此来的目的,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委员长可能要来宜宾视察!这真是晴天霹雳,惊得甘登俊和孟祥武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说不出话来。孟祥武再问蒋介石到宜宾的确切日期,稽查处长推说不知。孟祥武是辽宁抚顺人,一向以脾气暴躁著称,本想大骂一顿。但是他对于这个下属的稽查处长却无可奈何。因为稽查处长名义上属警备司令部领导,实际上直接听命于军统一后归西南行辕二处。在最初一段时期,军统甚至在宜宾郊区设立秘密小组并有电台,搜集七十九军内部情报向重庆报告,可谓嚣张之极。方靖从陆大毕业归来,得悉这一情况,十分恼火。正值有一次稽查处搞了全城突击戒严检查,事先并未请示警备司令部,方靖便借题发挥,把处长叫来训斥:我是警备司令,你们的一切活动只能在我批准后才能付诸实行。希望你好好了解一下我这个人、我这个军的历史,你就会明白应该怎样尊重我们了!以后,他们的行动才有所收敛,秘密小组也灰溜溜地撤走了。
消息不胫而走,在军司令部内引起一片混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元首视察是一种荣誉,但是,如果出了差错,灾祸也必然是极大的。因此,当时人们的心情是,既想让蒋介石赏识赏识,却又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委员长到来。特别是部队中早有传闻,说蒋介石如何蛮横、专制、随意杀人等等,使人一提到他就不免毛骨悚然。所以畏惧蒋介石来视察的人要占多数。较有阅历的上校军医处长汤继群颇有忧虑地说:我们海公(方靖字海濂)不在,甘副座拿不出主意,孟参座又年轻,这次接待工作恐怕要出问题!尽管还不知道蒋介石什么时候到来,接待的准备却刻不容缓。从何入手呢?方靖不在家,甘登俊和孟祥武都没有见过蒋介石,更谈不到接待视察的经验了。于是孟祥武召集了军部的副官、参谋、军务、军械、军法、军需、军医等处处长共同研究。这些人更无经验,也无办法。他们只是议论蒋介石来此的目的,以及对七十九军的得失,自然也谈到了他们自己的得失等问题。孟祥武看看耗了大半夜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又气又急,终于把心一横:好了,你们都听我安排吧!孟祥武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十期、陆大十七期,是个颇为能干的人。到底年轻,缺乏经验,接待准备工作过多地注意了环境卫生,却忽略了许多极重要的注意事项。比如:军事训练的情况,部队的部署和应变措施,驻防地区的民情和社会各阶层的动态,这些都是实质性的问题,也可能是蒋介石视察的主要内容。这些问题的各项内容,应该落实到各主管部门做好准备,以备蒋介石考查。但是,这些事项孟祥武都忽略了。他热衷于表面工作,在内部,他发动大搞军官乃至于士兵的宿舍内务,实际上军人的内务本来是保持整洁的,蒋介石也决不会不辞劳苦跑去兵营视查士兵们的生活区。孟祥武甚至要求各营各连负责教会每个士兵应答之词,以备蒋介石问话。同时,从军官到士兵连夜配发新军装,要求剃头、刮脸、洗澡,一尘不染。有关蒋介石此来的住室、生活和保卫工作等,他都自作主张地进行了安排。连宜宾最大饭馆的厨师也提前征用到军司令部保护起来。他更热衷于表面热闹,要求宜宾县的戴县长把全城老百姓赶到街上去夹道欢迎,家家要悬挂国旗,门前要放鞭炮,人人要喊万岁。至于蒋介石来七十九军视察什么,要从哪些方面准备,他会提出什么问题,孟却一点也不去考虑。在孟祥武的安排下,军司令部六大处,乃至每个士兵都忙得疲惫不堪,整个宜宾县城也搅得鸡飞狗叫,人人叫苦。戴县长把警察局廖局长叫去,要求他:出动全部警察,挨门挨户通知四必须扫街道、挂国旗、鸣鞭炮、喊口号,违者严惩不贷!对于平民百姓来讲,扫扫地的劳动还是极容易的,花点钱买一串鞭炮,破费也有限,至于喊口号,只要有人带头,跟着喊两句就是,或者张嘴不出声,也能混过去。要命的是挂国旗!在宜宾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县里,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是稀有之物,因为这个县历史上还找不出悬挂旗帜的记载。宜宾城内倒有一家锦旗店,平时由于生意清淡,已濒于倒闭。这天却时来运转,若不是人手太少,很可以发一笔横财;也正因为锦旗店供不应求,绝大部分居民在限时做到的紧迫情况下,只好买布自己动手做。于是宜宾最大一家百货店宝元通公司门前排成长龙,都是购买红、蓝、白布的,甚至通宵不能关店门。一天之内,宜宾的红、蓝、白布抢购一空。有许多人买不到布,只好回家撕被单,被面、蓝布大褂一谁也不愿意受到严惩不贷。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竞使国民党宜宾县党部这个平时鬼都不敲其门的衙门,半夜三更门庭若市。原来许多居民还闹不清青天白日满地红的那个日是多少个角。县党部当时正在关起门来研究蒋介石来到时,该如何发挥积极作用,以引起总裁重视的问题,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有人跑来提出这样的问题。开始他们以为是个别人故意来捣乱,把一些人骂走了,不料刚骂走一批,又来一批,终于使他们感到事态严重,不能等闲视之。便又纷纷叫嚷必须派人去挨家挨户通知:那个It是十二角!谁要弄错了严办不贷!但是,这个衙门向来是拿钱的人多,办事的人少,何况这深更半夜,哪个愿意去干这种差事?吵吵闹闹到天亮也没有派出一个人。天亮以后,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挂出了旗帜,上面那个日歪歪斜斜,八角、九角到十二角的都有,合格率竟不及半数,县党部的人才真的急了,又一窝蜂似的拥上街头,跳脚胡骂一气,还勒逼警察局把捣乱分子抓起来。但是,不合格的旗帜竟是如此之多,哪里能抓那么多人呢?后来还是宜宾地方上一个很有点权威的人出面劝说:要改已来不及,闹下去反引为笑谈。蒋委员长来,不过是走马观花,哪里会去数每面旗帜上的日是多少角!你们要抓人,能抓那么多人吗?把老百姓搞怕了,到时候都躲在家里死不出头,又如何夹道欢迎呢?算了吧!此人叫吕超,曾在孙中山的大元帅府任过参军,是国民党的中央监察委员,也算个元老。经他一劝,县党部不敢再诈唬了。其实当时刚刚抗战胜利,民心可用,宜宾县城亦未遭受过战争蹂躏,老百姓还是欢迎国民党的,对蒋委员长也十分崇拜,官方实不必大惊小怪,好说好商量,完全可以达到满意。经这一闹,反倒问题百出。七十九军司令部也闹腾了一夜,才算把环境卫生和内务整顿好。尽管官兵相当疲劳,却不敢休息,因为没
有任何人知道蒋介石到达的准确时间,军官们都戎装整齐,士兵们全副武装,时刻准备出动。
这天早上,得知蒋介石有可能当天到,便又顿时紧张起来,从官佐到士兵都处于戎装待命中,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孟祥武更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司令部内团团乱转,唯恐还有什么漏洞;甘登俊守在电话机旁,寸步不敢远离,每次电话铃响,他都紧张得直哆嗦。连队每天两餐饭,早上9点和下午4点。由于不知蒋介石何时到达,竞不敢举火,饥肠辘辘。等到中午12点稍过,忽报天空出现两架飞机。孟祥武急忙传令直属部队跑步去机场,甘登俊则带领各处官佐骑马奔去。但是,那两架飞机只在机场上空盘旋有顷,作蜻蜓点水游戏以后,便向西飞去,丝毫没有回眸留恋之意。此时七十九军直属部队尚在机场的三分之一途中。由于无法判断飞机是否还会回头,孟祥武坚持带队跑到了机场。其实这个荒废了多年的机场,当时并无地勤设施,根本不可能降落飞机。孟祥武及其参谋人员被领袖莅临搞得头脑极度混乱,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大汗淋淋地跑到机场时,已是疲劳不堪,却接到稽查处通知:下游驶来一艘轮船,委员长可能在轮船上!这个东北将领不禁破口骂娘了。骂是骂,苦头还得他带头吃。他跳上马,一挥鞭:跑步赶去!几十里路来回跑步,就是在作战最紧张的时候也是少有的,若不是军直属部队素质好,哪里能挺得住?当直属部队在江边码头列队时,士兵们的新军装从上到下都被汗水湿透,仿佛刚刚经过武装泅渡演习。孟祥武深恨稽查处故弄玄虚,县党部隔岸观火,一肚子怨气,于是命令卫士排严密警戒:不许那些王八蛋靠近!然后,他与甘登俊从趸船上坐着小木船划向停在江中心的民主号轮船。民主号轮船停在江心,甲板上站满了侍从官和宪兵。甘登俊和孟祥武坐/J、船摆渡靠拢轮船,经侍从官请示蒋介石后,才允许他们登上舷梯。侍从室主任俞际时在舷梯迎着他们,带领他们走进轮船的餐室。餐室中间放着一张长餐桌,桌面铺着雪白的台布,千干净净,没有摆设任何点缀物品。蒋介石身穿黑呢料中山服坐在餐桌上首,宋美龄穿着高领旗袍坐在蒋介石的右侧。餐桌的另一边坐着一身戎装的白崇禧。甘、孟二人过去也曾远距离看见过蒋介石,至于宋美龄和白崇禧都还是初次见到。由于军人行注目礼必须正视前方,他们便有机会把蒋介石仔仔细细看个一清二楚。在他们的印象中,记得最清的,是蒋介石身着戎装、胸前挂满了花花绿绿勋章的照片。这大概还是蒋总司令时期的留影,黄埔系将领家里都挂着这样的照片,上面还有蒋介石亲笔题字:某某同志存蒋中正赠。显然,这张照片是他在最得意时期拍的,神气活现,颇有威仪。他们也见过蒋介石穿大礼服和便装的照片,前者过于做作,颇似拍的塑像;后者叉失于不甚端庄,有损领袖形象。而现在活生生的蒋介石就坐在五步之内,却与他象中的人似是而非,秃顶周围的一圈短发全白,虽然由于保养得极好而红光满面,可是明显的皱纹已布满额头;下眼皮仿佛微肿,一道深沟形成的皱折,就像戴了一眼镜。宋美龄穿高领旗袍,虽然脸上匀着胭脂香粉,却也掩不住徐娘半老了。桂系军阀头子白崇禧,在戎装衬托下倒有点气派。这个曾经主谋逼蒋介石下野东渡的人,韬光养晦,在蒋介石夫妇面前装得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俨然是委座的忠实信徒。蒋介石对非嫡系将领的态度要温和得多。他原想撇开孟祥武,单与甘登俊对话。然而过于忠厚的甘登俊在元首面前结结巴巴,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孟祥武颇有些胆量,加上善于辞令,对答如流。所以蒋介石只好向孟祥武提问:蒋介石向甘、孟二人询问了一些军情和民情,然后又问二人:唔这个这个你们看我要不要上岸去看看呢?孟祥武心想:我们拼死拼活忙了两天,你要不去看看,岂不白辛苦一场?于是抢着回答:请委座登岸视察,部下保证万无一失!蒋介石看看宋美龄,宋美龄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蒋介石于是点头说:好吧,你们去准备准备。甘登俊和孟祥武走出餐室,就被一群侍从官围住,纷纷责问:你们要老先生登岸,安全有保证吗?孟祥武拍着脑袋说:诸位,兄弟拿这颗吃饭的家伙担保了!二人走下舷梯,坐上船,回军司令部。宜宾县历史上第辆汽车出现在街头,是在1946年3月,方靖由陆军大学毕业归来时,从泸县用轮船装来一辆美制军用小吉普。蒋介石1945年12月中旬到宜宾的时候,尚无汽车可坐,按其戎马半生来讲,备匹战马即可。但是,当时他已整整60岁了,而且有宋美龄作陪,骑马显然不相宜。究竟用什么交通工具给委员长代步呢?甘、孟二人为此事在小船上一直争议不休。甘登俊提议让蒋介石坐轿子,孟祥武则认为:一国的军事元首,让人抬着穿行闹市,实在有些不雅。甘登俊争辩:坐轿子有什么雅不雅的,四川多山路,有钱的人出门都坐轿,习惯成自然嘛。同行的戴县长便在一旁调和:依兄弟看来,两位的意见并不矛盾都是为委员长着想嘛。孟参座的意见很对军事领袖应保持威仪,甘副座的意见也对一TF因为是领袖,当以安全、舒适为重。骑马当然好,坐轿也无伤大雅。孟祥武听了火冒三丈:你他妈的,说了半天废话,你到底赞成骑马还是赞成坐轿?戴县长被骂后,乐哈哈地说:嘿嘿,兄弟以为不如兼而备之!甘登俊对这个小小的县长也不客气了:什么兼而备之!难道让委座也兼而乘之吗?莫名其妙!这时,老资格吕超在旁搭腔:我看戴县长说的不无道理。委员长现在还有个头衔一国民政府主席,不完全是军事领袖嘛。据我所知,前两年委员长去开罗参加国际会议,正因为他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外国人就不以国家元首的待遇接待他。这使他很恼火。后来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病故,他就当了主席一国家元首了。所以哩,也就无须什么威仪了。依我讲,备马也备轿,让蒋主席登岸后自己选择。听吕超这样一讲,甘、孟二人不再争论了。果然备好马后,又火速向宜宾绅士家借来三顶轿子。直属部队在从江边码头到军司令部长达五华里的路上密布岗哨,沿途高层建筑物都架上了机枪。蒋介石等人登岸以后,选择了轿子。夹道欢迎的老百姓,在大量便衣人员带领下喊着万岁的口号,家家商店点燃了鞭炮,场面显得热烈已极。这大概是蒋介石未曾意料到的,只见他坐在轿中向两旁频频招手,喜形于色,颇有点飘飘然了。轿前有军司令部警卫营长萧炳文提枪引路,轿旁有甘、孟二人握枪保驾,轿后有精锐的军部卫士排紧跟,再加之蒋介石的侍从官们扶轿而行,真是威风凛凛。
卫士排的后面是七十九军司令部的官佐队伍,由副官处长带领,走得十分整齐。跟在这支队伍后面的,是
那些县政府、县党部的老爷们。这些人平时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不可一世,此时一个个缩肩低头,一
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其中以宜宾县长戴某最是心怀鬼胎,当蒋介石要登岸的消息证实后,他便苦苦哀求萧
炳文:倘若有刁民拦轿喊冤,务请老弟派兵拦挡,事后兄弟自有谢仪。原来戴某到宜宾当县长后,宜宾百
姓都说:戴县长来了一年,宜宾地皮矮了三尺!可见其如何残酷地搜刮民脂民膏。
其实戴某的担心纯属多余,七十九军直属部队由江边到司令部的一条马路两边,几乎是三步一岗,一些较高的建筑物上,还架有机枪。再加上警察和蒋介石带来的宪兵连补充警戒,织成了一道密网,根本不会容许百姓挤进人行道,更谈不上闯到轿前拦轿喊冤。在七十九军司令部门外,军士列成纵队;军部军乐队奏起了军乐。蒋介石夫妇和白崇禧在五米以外下轿,由蒋介石举着文明棍带头检阅这支队伍。军士队是七十九军举办的集训组织,其学员来自所属几个师的连队中的中士、上士级军士(班长、副班长)。这些军士练有素,而且多是经过战阵的,是士兵中的尖子。经过集训后,再分发到各连队当下级军官。因此,这支由军士组成的队伍不同于一般连队,显得特别精壮。蒋介石看了惊讶不已,当即回头问孟祥武:这是不是青年军?蒋介石知一般部队经过八年抗战,损失很大,一时很难恢复,唯有新成立起来的青年军是美械装备,享受特殊待遇,又是知识兵,才可能精壮、整齐,故有此一问。孟祥武回答:报告委座!这是职军的军士队。青年军二。三师远在几百里以外的泸县一带。孟祥武所以指出二0三师远在几百里以外,在于告诉蒋介石:我们不是临时借部队来欺骗你。因为借兵应付视察的事,在国民党军队中曾出现过。蒋介石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向军士队训话,只连连称好,便走进了司令部。军士队给蒋介石留下了深刻印象,再看到在这一天中,军部警卫营跟着他奔跑了一整天,一个个仍然精神抖擞,就认定了这个军的素质很好,于是决定该军留守四川,以威胁川滇军阀势力,确保他的大后方。司令部中心是一块面积约200亩的练兵场,三面平房,住着直属部队。迎面大楼是司令部六大处的办公所在地。军长、副军长、参谋长等人的办公室及会议室均在楼上。按原计划是将离职未归的军长方靖的两间办公室和尚未到职的参谋长办公室腾出来接待蒋介石等人,这已经足够了。不料蒋介石登楼后,侍从官便把守了楼梯口,连甘、孟二人不经传唤都不准靠近,一切茶水都由侍从官传递上去。甘、孟二:人经过一天折腾,加之肚内无食,自然疲劳不堪。侍从官不让他们上楼,他们倒乐得在参谋处以半躺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稍事喘息。甘登俊已年近花甲,加之有点虚胖,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连日来由于奔波过度,他一靠在沙发上就软得像摊泥。这个江西将领呻吟般对孟祥武说:老表啊,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回头有些事你多支应着些吧。孟祥武虽只30来岁,体格健壮,却也是血肉之躯,累得够呛。他坐下来,边捶着腰腿边说:副座,现在是箭在弦上啊,就是一口血喷出来,我们今天也得拼死应付到底!好在现在已下午2点了,委座和夫人也要休息的,今天大概不会有什么行动了。甘登俊双手拜佛却口称天老爷:天老爷啊,保佑保佑吧,让委座今天也稍事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办吧!然而天老爷却不肯无端保佑这个可怜的人。话犹未完,侍从官来到:委座召见你们哩。已经疲惫不堪的甘登俊和孟祥武像是受了极大的震动,随即被沙发的弹簧弹了起来一蹦而起,打了个立正:是!疾步登楼。蒋介石夫妇在方靖的办公室里,一个坐着修理尖尖的指甲,一个悠然自得地踱着方步。他们显得精力充沛,情绪极佳。报告!甘、孟二人在办公室门外并排立正站好,脱帽抱在胸前。蒋介石停步转身,应声进来!二人于是齐步入室,行鞠躬礼:部下奉命来到!蒋介石含笑点头,突然提问:宜宾附近制高点在哪里?孟祥武回答:报告委座,制高点在翠羿山那里驻有职部炮兵营,还有一所女子中学。蒋介石频频点头:唔,唔,这个这个这个这个我要去看看一马上就去,你们布置一下吧。甘、孟二人听了蒋介石的吩咐,君令不可违,只得硬着头皮答了个是字,赶紧下楼去准备警戒事宜。原来在七十九军进川之前,七十六军军部曾在宜宾驻防。由于其直属部队以下乡剿匪名义对农民骚扰过甚,引起农民暴动。一些农民头包红布,手持大刀,组成号称刀枪不入的大刀队,一直杀到七十六军司令部,砍死了卫兵,冲入了营房。当然,在现代化武器的反击下,大刀队被镇压了。据说翠羿山是这支农民武装的集结地点,所以七十九军进驻后,便认真搜过山,并派炮兵营驻守。现在蒋介石竟然要去登山,倘若有半点差错,甘、孟二人的头颅就有点不牢靠了。他两人怎会不惊不怕呢?直属部队待蒋介石进入司令部后,才收岗回营房,已是下午2点多钟了。他们估计蒋介石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便准备吃饭。却不料刚刚解下武装带,又接到命令:紧急集合跑步沿途至翠羿山警戒!要不是直属部队经过战阵,训练有素,真应付不了如此疲劳的紧急任务。孟祥武这一回也跑在前头。他倒不是担心警戒有误,而是灵机一动,忽然想起对那位颇能左右蒋介石的宋美龄应该拍一拍。他飞奔翠羿山,到女子中学对校长说:回头委员长和夫人来视察,你要带头喊口号。除了委员长万岁必喊之外,还要喊蒋夫人万岁。这点至关重要,你千万不能忘记!蒋介石等三人的轿子首先停在女子中学,校内几百名女学生早已集合在操场,校长率教师们出迎。蒋介石等人一走进去,听到的第一句口号是蒋夫人万岁!宋美龄高兴得连连向女学生们挥手。离开学校时,宋美龄特犒赏40万元:给学生们改善一下伙食,添点文具吧。事后蒋介石犒赏七十九军警卫营也不过20万元,足见宋美龄出手大方得很。蒋介石等三人到炮兵营并未停留,只在炮兵阵地转了转,便要下山。在下山时,蒋介石提出要倒坐轿,也就是把轿子倒过来抬。因为上山时顺着坐,轿内的人是仰卧姿势,自然十分惬意;下山时如顺着坐,轿内的人必然前倾,那姿势就十分不惬意了。足见蒋介石进川之后是经常被人抬着的,所以才有这样的经验。从翠羿山回到军司令部,已是傍晚6点多钟了。方靖的夫人任秀珍带其年方13岁的儿子在司令部等候拜见。孟祥武即登楼向蒋介石报告,得到允许,才带任秀珍和孩子登楼。
任秀珍夫人向蒋介石夫妇致敬。宋美龄极喜爱孩子,见方靖之子身穿童子军服,胖乎乎的十分可爱,上前拥抱:啊,好可爱啊!又问几岁了?读几年级?其子很伶俐,回答得体,更赢得第一夫人喜爱,对蒋介石说:大令,快过来看看这孩子多可爱啊!蒋介石过来摸摸孩子的头:唔唔是很可爱第一夫人当即赏洋20万元,对任秀珍夫人说:拿去给孩子买点文具,做两身新衣服吧。她又拥抱了一次孩子。孟祥武乘机报告:职军办有忠勇京剧团,部下已传来,准备在操场搭台演戏,以助娱兴。蒋介石含笑点头:好,好这个这个你很能干这个这个以后有机会保送你去美国深造这个这个好好,你去准备搭台吧。任秀珍夫人告辞,带了孩子随孟祥武下楼。孟祥武兴奋至极,他将蒋介石的许诺信以为真了。下了楼便忙命副官处动员全体官佐一齐动手搭戏台,又去厨房催促赶紧做菜。副官处长万敌接到任务,即与六大处官佐联系,一并动员,一面派人去传戏班子,一面把练兵场上的指挥台加木板搭宽、挂大幕,用屏风隔出一间演员化妆室。没有木板,又发动直属营士兵们将营房内搭炕的板子拿来暂用。戏台究竟搭成什么样才算合格?自然只有请示副参谋长。而孟祥武却守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寸步不敢远离。因为他唯恐有人在菜食内下毒,所以要亲自监督。那些去请示如何搭戏台的人,一个个被他骂了出来:笨蛋!戏台嘛,就是唱戏用的台子嘛,这点事还用我去指导吗?搞不好杀你们的头!晚上7点半,几桌丰盛的筵席摆好了,孟祥武兴致勃勃地上楼去请蒋介石等人,走到楼梯口他就有些奇怪:刚才还把守甚严的咽喉重地,怎么会没有侍从官的影子了?再往上走,愈觉纳闷:楼道里怎么见不到一个侍从官持枪站立的影y?这时,只见白崇禧含着冷笑从房里走出来:孟副参谋长!蒋主席和夫人已经回轮船安歇去了。现在你马上集合司令部官佐,我要训话!孟祥武傻了似的立在那里。白崇禧一声狠喝:快去吧!他才如从梦中惊醒,像个梦游者一样走下了楼。楼下校级军官都在恭候蒋介石下来,见孟祥武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倒霉相,便纷纷询问情况,还以为他挨了蒋介石一顿大骂。孟祥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梦呓般地说:委委座和夫夫人已经走了!接着,他来到参谋处办公室,抓起电话:喂,我要警卫营长!喂,警卫营长吗?委座和夫人什么时候走的?什么,不知道?王八蛋!出了事,我杀你的头!戏台还在搭着,戏班子也已传到,正在化妆,丰盛的菜肴堆满了几桌。孟祥武万分懊恼地双手一挥:他妈的,统统撤掉!六大处官佐马上集合,听白长官训话!原来蒋介石夫妇趁司令部忙乱之际,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溜回轮船上去了。司令部营门口的卫兵只负责闲人莫入,并不管谁出去,难怪蒋介石走了也无人报告。策划蒋介石悄悄离去的人,显然是摸透了军队中的办事规律的。军官集合在操场,白崇禧对他fflN话1小时又10分。其内容无非是抗战胜利后,我军主要任务便是防共反共之类的话,自不免唾沫四溅地胡骂一通。最后命孟祥武派警卫营送他回轮船连白崇禧也不肯在军司令部食宿。事后方靖归部,对蒋介石溜走一事,十分注意。他将警卫营长萧炳文传来大斥:委座一行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公然大摇大摆地走出营门,卫兵不觉怪,也不报告;警卫营长也未发觉。这样的营门警卫、警卫营长要他何用?如果是敌人混入后,将大炮抬走了,也可以不管不报吗?委座上船了,船要在江心过夜的,为什么不沿江设防,保证委座的安全?甚至应该派出部队在江心巡逻。这都是警卫营应该做的事啊!万一轮船遭到偷袭如何是好!方靖原本要将萧炳文撤职查办。皆因萧炳文是萧乾的三弟,来投方靖,方靖才从六十六军把他带过来,安排在警卫营长这个重要职位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念在旧情,仅训斥而已,未加处置。以致后来在荆门作战时,这个警卫营长竟然将保卫军首长的警卫营带开了,甩掉了军首长各自为战。次日一早,甘登俊、孟祥武率领各处官佐赶到江边,想上轮船再见蒋介石一面,不料轮船已经起锚,蒋介石和宋美龄、白崇禧在甲板上,挥着白手套算是告别了。一场兴师动众的视察,戏剧性地开始,却还不能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事。再说方靖在重庆陆军大学受训,频频按到部下报告蒋介石视察七十九军的情况,都说蒋介石多有夸奖,十分满意。陆大同学也都说是件好事。当然,蒋介石能去视察某一部队,应视为无上光荣,也可能在视察后对其将领有所升赏。然而方靖老谋深算,并不那么高兴。当他读到部下报告一些准备迎接视察事宜,便不住摇头:纯属庸人自扰!随后又接到孟祥武详细报告视察经过,便跌足说:唉,竖子误我!又得知准备晚餐及看戏之事,便叹息:多此一举啊!果然不出方靖所料。蒋介石便宴招待山官邸19设45便宴招2待方靖、俞济时、关麟征、王凌云、杜聿明等人,宋美年月中旬,陆大将官班第三期结业,蒋介石在重庆南岸黄蒋介石不吸烟,不喝酒,部下们在他面前自然也不敢吸烟喝酒。宴召见完毕后,杜聿明因故先行告辞。诚惶诚恐,简直品尝不出菜肴滋味如何。会不备酒,自然十分单调,加之面对威严的蒋介石,四个人围桌坐下,举筷未久,蒋介石突然向方靖提出指责:你的七十九军是怎么搞的?我看了你的参谋处,连一张万分之一的地图都没有!一个部队到一处驻防,首先应该绘制地形图,其次是有周密的应急计划。譬如遇有敌人突然袭击,便可以按预定应急计划采取军事行动,不至于临时束手无策。我问过你的参谋人员,他们都对答不上来。这样的参谋处,怎么能够成为神经中枢呢?我没有想到我们的嫡系部队竟会如此落伍!方靖顿时面红耳赤,放下筷子赶紧起立。所幸他在得到部下报告后,早有精神准备,所以勉强应对:校长指责得甚是。这里他又使用了校长的称呼,并且首先肯定承认对方指责得甚是,然后再辩驳,就显得不那么强词夺理了。部队刚进驻,学生便奉命来重庆受训;军部由内江移防宜宾,学生已离开部队日久,部下们难免有玩忽职守之处。当然,学生并不能推卸平时引导无方之责。此外,七十九军进川前便没有参谋长,以致参谋处的工作有所疏漏。请校长放心,学生归部后一定加紧整顿参谋处。同桌旁听的几位都拿眼睛瞄着方靖,那眼神透着的意思是:老方,你好一张利嘴啊!蒋介石那绷紧的脸也渐渐舒展开来,流露出满意的微笑:好,好,今后要多加注意。又说:唔,部队训练得还不错,很有朝气。这个这个很好,很好这个这个可以接受半美械装备这个这个我已经命令军政部执行了,你回去就可以看到你的部队加强了装备。要好好地加强训练,不可松懈!
方靖再次起身:谢谢校长关爱、表扬,学生敢不努力报效以谢校长关爱之恩!蒋介石听了很高兴,哼哼哼地笑了。现在要接收沦陷区,东北是个大麻烦,大后方的部队都要火速调出去。只留你一个军为主力,你要对滇军、川军注意了。方靖答道:学生明白了,请校长放心。蒋介石又连说了几个好字,别无他话。蒋介石是接受了陈诚的建议,去视察七十九军,认为满意了,才有此决定的。诚如蒋介石所言,参谋处乃一军之神经中枢、至关重要的,参谋长尤为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应该选一有能力的亲信担任。但方靖太自信了,不以为意。而后部队出川作战,他的这个军没有副军长、没有参谋长,主力部队九十八师师长因骑马摔伤请病假回重庆。仅有一名副参谋长他也准假回家过年去了。整个军司令部他成了孤家寡人,打起仗来焉能不败!关于半美械装备的来由,是这样的: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与中国结成军事同盟,支持中国抗战。许诺给中国60个师的装备。1942年后,美国陆续交给中国30个师的美械装备,绝大部分用来武装了中国远征军和中国驻印军。因为在欧洲开辟了第二战场,欧洲战场重心转移,美国研究成功远程轰炸机,可以直接轰炸日本本土,无须再利用中国为基地,便停止了军援。后经蒋介石力争,又增加了两个师的装备。然而蒋介石是按美国许诺的60个师的装备,许诺了60个嫡系师的。罗斯福耍赖,蒋介石向下面无法交代了。便以这32个师的预备装备,发给曾许诺的28个师,组成半美械装备,以表示校长言而有信,对学生稍事安抚。然而这些预备装备,是用来给美式装备作补充用的。后来那些美式装备的师,都调到东北去接收,与共军打起来。在作战中武器发生故障,无可替换;弹药用光了,无可补充,蒋介石后悔不迭。出了官邸,王凌云指着方靖笑道:唉呀,你可真有两下子!你可成了四川王了。关麟征也说:能把委座说得由怒变笑,真不简单!方靖却默默无言。尽管蒋介石的嘉勉是很可喜的,但并没有嫉妒。因为此时以能够调出去接收沦陷区为美差。去接收处于混乱的沦陷区,大有油水可捞,事实上后来去沦陷区接收的将领、大员,无不发财致富。方靖由重庆返回军司令部时,遇见青年军二O三师参谋长赵秀昆。赵曾是方的部下(方任十一师师长时,赵是该师参谋长),所以邀方坐他的吉普车同行。这是青年军美式装备的优越性,当时七十九军还没有吉普车(几个月后才接收半美式装备,有了百十辆美制卡车和几十辆吉普车)。赵秀昆的一番盛情却给方靖带来了意外的灾祸吉普车驶至璧山突然翻车,方靖因此摔成重伤,住重庆中央医院治疗两个多月,所以他回到宜宾七十九军司令部,已是1946年3月了。方靖归部后正要着手准备整顿参谋处时,发现孟祥武精神恍惚,心事重重,几乎不能理事。问其原因,原来是为了蒋介石曾许诺保送他去美国深造之事,迟迟没有下文,颇有点单相思。方靖得知这事后,不由得哑然失笑。暗想,真可谓无独有偶!这与当年李守维何其相似啊!蒋介石分明是对孟祥武的参谋处十分不满,但他当面还夸奖孟祥武能干,许以保送美国深造。这是蒋介石的习惯,更确切说是心计。蒋介石到任何部队去视察,发现弊端均不当面指责,哼哼哈哈,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或虚夸几句。因为他唯恐激怒了部队长,或使部队长感到大难临头,逼得铤而走险,发生变故。他身在兵营,自身安全不保,要等到回到官邸,自身安全有了保障,才将被视察的部队长加以处置,或免职,或他调,或撤职查办,或召来加以逮捕处以极刑。但在兵营中,他是能够喜怒不形于色的。方靖现在当然不能把当年李守维的事告诉孟祥武,来说明蒋介石经常开空头支票;他只能好言相劝:委座军国大事系于一身,哪能记得曾经许诺过的每一件事呢?做部下的总不能跑去质问他吧?你还年轻,好好干,深造的机会多得很。这样吧,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设法保送你就是了。孟祥武又感激涕零了。他在不知不觉中,又得了方靖一张空头支票。交结袍哥求太平方靖在重庆陆军大学甲级特别将官班第三期受训的时候,结识了四川军阀杨森的儿子二十军军长杨干才。交谈中,杨干才知道他兼任警备司令,就摇头冷笑说:你一个下江人,能整治得了四川人吗?方靖正为此苦恼。因为他虽然当兵25年,各级军官都干过,但是却从未兼管过地方事务。警备司令部有地方行政权,负责地方治安,也就必须与地方上各种势力较量。尽管他还没有接触过恶霸地头蛇,但是这些人的潜在势力和能量,他已久仰,如果与这些人的关系搞不好,在地方上就很难打开局面。杨干才谈到这个问题,他慌忙请教。杨干才对方靖的来历自然是很清楚的,现在有这样一个人向他请教,不免得意非凡,挽起袖子,唾沫四溅地谈开了:既然老兄下问,小弟就直言了,不怕你生气。你掌握一个军,算啥啊!强龙难斗地头蛇嘛!你要想把四川整治得风平浪静,不能光靠军队,主要要靠地方上的袍哥大爷。你们这些嫡系将领动不动打官腔,开口就是啥子土豪劣绅!啥子土豪劣绅哕,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要想发财,你不霸道,能发得起来吗?你若硬要跟袍哥作对,这些人你逼急了,他朝草鞋磕个响头,道声辛苦,抬脚走出百十里,你就找他不着了。等你不提防,他又回来了,暗地里跟你老兄涮镡子(捣乱),你老兄就是有十万雄兵也难对付哩。你老兄要是把袍哥安抚好了,即使地方上有个风吹草动,请袍哥出面拿言语(打招呼),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跟你老兄说明白:有些袍哥大爷跟小弟拜过把子。你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弟跟他们送个消息去,保你得个金娃儿(发财)!这个少爷将领的言语虽然粗鄙,却使方靖悟到:要使地方太平无事,必须与恶霸地头蛇勾结。早在黄埔军校受训期间,他的脑子简单.接受了中国只有大贫小贫,没有阶级之分的说教。尽管他出身贫寒,当了这么多年的军官,已把当年苦况忘记了。何况他所崇拜的蒋介石,在上海不得志时,不也曾拜倒在青红帮头子黄金荣、杜月笙的门下吗!这样一想,他现在就不以与恶霸地头蛇结交为耻了。于是他通过杨干才与宜宾地区的袍哥头子闵锡如、黄叔平接上关系。而后在泸县、在雷庚他也结识些袍哥。这些袍哥当然替他在地方上维持很得力,也为他哟嘘得很可以。1945年12月下旬,陆大将三期结业,方靖由重庆返回宜宾途中,因搭乘青年军二。三师参谋长赵秀昆的吉普车在璧山翻车受伤,住进重庆中央医院。伤愈后于1946年3月下旬返回宜宾的军司令部。稍事料理军政事务,便派副官将杨干才给闵锡如、黄叔平的信送去。
闵锡如、黄叔平虽然同是袍哥头子,但是势力范围不同。闵锡如结交军阀、财主,几乎与四川各地帮会均有联系。黄叔平的势力仅限于宜宾地区,其党羽多是下层三教九流之徒。他们有同一的生财手段,那就是以贩运棉花、食盐做幌子,干贩运大烟的罪恶勾当。他两人接到杨干才的信,真是心花怒放,以为方靖是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合作,今后大有可为了。两人商议摆下丰盛筵席,宴请方靖及副军长、参谋长等人,地点选择在黄叔平家。这里黄叔平还有一个如意算盘,诱使方靖将在商业街的公馆迁到他家里来。国民党军队每到一地驻防,首先扰民的倒并非士兵,而是军官。军队尚未抵达驻地,打前站的副官处副官们先到,第一件事便是为军官家属号房子。所谓号,即是在居民的住宅门上用粉笔写上几个字,指定这一门牌中哪几间房子被征用了,不管房主愿不愿意,都必须腾出来,毫无商量余地。而且征用房子不管住多久,一律不付房租。号下的房子是分等级分配给各级军官家属的。以一个军来讲,军长、副军长、参谋长的公馆,都必须是当地最好的房子,而且要独门独院,因此被号中的房主,不得不全部让出。又因为军队流动性大,所以不备办家具。于是被号中的房间内的家具摆设,也在征用之列。黄叔平家的住宅,在宜宾可称得是第一流的。前院有花园,东、西、南三面是平房,北面是一座两层小楼,楼后还有一所四合院。尤其是地点好,紧靠城边,既不嘈杂,又离闹市不远。当初这所房子也是被号中的,而且指定为方靖的公馆。方靖的夫人任秀珍听说是流氓头子的家,坚决不肯住,才另选了房子。黄叔平风闻此事,颇为失望。他另有打算,因此别人生怕房子被号上,他却希望方靖住进。现在方靖找上门来,他便以为有了希望,只要方靖愿意,他准备把这所住宅奉送,借此与这个铁腕人物建立起不同一般的关系。宴会时间定在某天下午1点。闵锡如一早就带了他那帮人来黄家坐等。12点以后,请来陪客的宜宾当地绅士名流也都到齐了。黄叔平穿好长袍马褂,坐立不安地进进出出,只盼方靖等人早来,以便列队相迎。1点早已过去,两点也留在后面了,主人、陪客正在望眼欲穿之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人们正在诧异,一队头戴钢盔、挎着盒子枪的士兵闯入,在花园列队之后散开。于是黄家住宅内到处都是岗哨。闵、黄二人惊得面如土色,不知这一队武装士兵闯入意欲何为。闵锡如更是心怀鬼胎,因为就在前几天,他派出一队人贩运大烟,途经内江,被内江警备司令部(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代司令)扣押。现在又出现如此场面,他唯恐方靖预谋除掉他们。正在主人、陪客惶惶不安之时,一个中尉副官跑过来喊了一声:方司令驾到!方靖带领着副军长、参谋长等人昂首而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副官、卫士。方靖穿上了毛料将军服,领章上两边各有一颗金星,标志他是将级军官;肩章上各有两颗金星,标志他是中将军衔。前有四排勋标,标志他曾受勋四次。十字宽皮带上挂着佩剑(谓之中正剑)。真所谓人在衣裳马在鞍,尽管方靖遭车祸后更消瘦了,但在这种装束下,却显得十分盛气凌人。那一群绅士名流原本准备列队相迎,自然也准备好了见面时一套阿谀奉承之词。但是由于一系列意外出现的情况,早把他们吓得目瞪口呆。直到方靖登堂入室,往沙发上坐定,这帮人才如梦初醒,蜂拥而入,只知朝这个铁腕人物鞠躬,一句奉承话也想不起来了。方靖傲然上座,以一种能够主宰对方命运的姿态,审视着面前这帮人。这一来,使虚胖的黄叔平和干瘪的闵锡如都满面冷汗。沉默的僵局延续了足有l分钟。闵锡如到底比黄叔平见过世面,竭力控制住自己以后,赔笑说:杨军长给兄弟的信上说,方司令官一向爱民如子,贵军纪律严明。能有方司令官来我们这一方当政,是我们这一方老百姓的福气啊!方靖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身为党国高级将领,与这些不三不四的家伙打交道,实在于心不甘。于是颇为生硬地说:我是军人,戎马半生,只会带兵打仗。光复以后,本应以休整部队为主,无奈蒋主席又委以重任,做部下的也只好勉为其难了。我们的宗旨是:只要不危害党国的利益,能与驻军合作,其他一切概不深究。他说蒋主席三字时起了起身,在座军官都站起立TF完全是条件反射,弄得袍哥们也慌乱地跟着他们学样。闵锡如见话不投机,便使眼色让黄叔平赶紧摆宴,因为他以为三杯黄汤下肚以后,原则和假面具都会被冲走。他却不知道方靖是个不进烟酒的人,这一着难以奏效。刚刚入座,闵、黄二人便举杯向方靖敬酒。方靖的副官在一旁说:我们军座不喝酒。方靖对副官说:你替我喝了,以谢主人高雅之情吧!副官便替方靖与对方碰杯喝了酒。满桌山珍海味,方靖连筷子也不伸。稍坐片刻,便起身说:军务在身,不能久留,来日我请诸位吧!说罢,也不等主人挽留,便与副军长、参谋长一齐走了。满院子的士兵自然也跟着撤走。黄、闵二人及所有陪客都傻了。突然一阵哈哈大笑把他们惊醒,这才发现尚有一位上校未走一七十九军上校副官处欧阳处长。欧阳招呼着众人:来,来,来,我们都坐下吧。等袍哥们都惶惶不安地入座之后,他才又说:我们军座今天能来一趟,已是给两位不小面子。像这样庞杂的宴会,他如何好多逗留呢?所以委托我来与诸位尽欢而散。来,来,来,我敬诸位一杯!黄、闵二人这才恍然大悟:邀请的陪客太杂,有辱司令官的身份;人多不便交谈,只宜少数人得知。但是,他们又不解:既然如此,何不早通知一声,而要弄得如此紧张呢?原来方靖此来的目的是有意向对方示威,不能就范便以刀枪相见;虽可接触,但不能忘记彼此身份。这一着的效果是好的。欧阳在酒筵上向两个流氓头子提出警告:今后必须听从警备司令部命令,主动协助军方控制局势,不得有骚乱发生,还要将各社会团体不利于政府和军方的言行及时报告。这时,黄、闵二人只得诺诺连声。黄、闵二人第二次宴请方靖时,席上无一陪客。方靖虽然未与对方谈什么秘密,订什么同盟,却在散席后对闵锡如说:内江警备司令部扣押了你的人和货物,我已命他们释放。你那些人所带的枪支是不能还的。今后望你行动缜密,不要使我们为难啊!这一小施鼠惠,使闵锡如感激涕零,口口声声愿为方靖效死。由于有这些地头蛇的协助,七十九军司令部在宜宾驻扎期间,基本上是平静的,只发生过一次与商会的冲突。事情是这样的:通讯营要办一个无线电训练班,派营部副官去商会借桌椅。商会一个常委流露出为难情绪,这个营副官便给了他一记耳光,于是引起轩然大波。县商会召开紧急会议,发动罢市抗议。当时对此事军方多数人持强硬态度,军参谋长陈瑞鼎(后调来,原副参谋长孟祥武已调去新发展的部队当团长去了)主张:他罢市,我戒严。商人靠做生意赚钱,我戒严三天,他们坚持不住,就会来讨饶!方靖不许,却让闵锡如和黄叔平去拿言语,结果仅罢市半天便恢复了正常。这件事方靖做得很对,因为他兼任四个专区警备司令,是很使人限隐的,早有人在暗中窥视破绽,企图轰他下台。罢市消息,第二天便在重庆、成都的报上披露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做文章,事情已经结束。这使一些人扫兴,却也是方靖的成功之处。后来方靖以此事例告诫下属们:一定要与地方上搞好关系!因此,各地驻军太平无事。当四川的国大代表去南京开会时,无不称颂七十九军纪律严明,方靖为人清廉正直。于是蒋介石和陈诚都很高兴,夸奖方靖能干,会办事。这也是七十九军能在四川屯驻四年之久的原因。当然,闵、黄二人也不是白帮忙,他们在外面宣称:方司令官是我们的好朋友!于是许多人都登门送礼求其疏通,很发了一些横财。再者,从此他们贩运大烟也可以通行无阻了。
如此禁烟大烟,即鸦片烟,是祸国害民的毒物,已为世界各国公认,几乎所有政府(无论其性质如何)都绝对禁止种植、贩卖和吸食。然而,在国民党统治时期,鸦片烟的种植、贩卖、吸食都是半公开的,尤以云南、四川为最普遍。尽管抗战期间,国民政府的陪都设在重庆,蒋介石本人在歌乐山亲自执政,却始终没有对这祸国害民的毒物严令禁止或采取任何措施加以清除,基本上是听之任之。1947年秋,方靖去南京中央训练团受训,见到蒋介石,曾报告过关于军阀、恶霸种植、贩运鸦片烟猖獗的情况,蒋介石竞不犹豫地回答:不要去管他们!方靖知道,这是蒋介石鞭长莫及,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不得不向地方军阀和恶霸们妥协,求得这些人支持其政权。但是,他也知道,作为蒋介石的嫡系将领,如果他的部队参与其事,在舆论的压力下,蒋会丢卒保车,严厉加以制裁,所以他对其下属管束甚严。方靖向蒋介石报告的第二件事,即舆论问题。他对蒋介石说:部下在此受训,看到一些报纸公然骂政府,骂领袖,这是不能允许的,部下在就因此查封了一些报社。蒋介石对这个问题,倒表现得很大度。他说:文人嘛,就爱发发牢骚,以骂政府表现他的清高。只要不是共产党办的报纸,他要骂就让他骂去好了,他能把政府骂倒吗?能骂掉我身上几斤肉吗?说到最后蒋介石甚至哼哼哼地笑了。显然,蒋介石还不懂得笔杆子比枪杆子还要厉害,他还要标榜言论自由。七十九军进驻四川以后,西康行营主任贺国光要求七十九军派一团人进驻西昌做他的卫队。因为西康在军阀刘文辉把持下,没有嫡系部队保驾,他这位主任便无法行使职权。方靖命九十八师二九二团进驻西昌。大约一年后,方靖又指令九十八师以二九三团去西昌换防。方靖告诫向敏思:西昌盛产鸦片,风气又不良,部队在那种地方屯驻过久,难免要出问题。所以我命你派二九三团去换防,以后隔段时间就换防一次。二九二团由西昌回乐山,你要亲自带人去检查他们的行李,以防带回鸦片烟,损坏我军名誉。向敏思不敢怠慢,亲率卫队在乐山河边架了机枪,扬言:查出携带鸦片者,立斩勿赦!据说二九二团将士闻知,许多人在渡河时看见师长在江边守着,将携带的鸦片丢弃在河中。当时乐山县许多老百姓都闻讯到河边观看,对此是称赞。政学系的张群任四川省主席后,沽名钓誉,通过西南行辕,命令七十九军进边区铲除鸦片烟苗。无论张群的目的何在,此举是于国于民有利的,所以谁也不能抗拒反对。但是方靖却为难了,因为他明知道这些烟苗都是有势力的军阀们种植的。这些人如杨森、邓锡侯等,不仅蒋介石承认为国府要员,而且都掌握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倘若与这些人闹起对立来,自己还能在四川立足吗?但是,他又如何能拒不听命呢?经过反复推敲,他决定不妨虚张声势,两面敷衍,召见九十八师师长向敏思,密谕:你不妨把声势搞得大一些,去了见机行事。倘若能对话,就告诉对方:今后不要再种鸦片了。这一回呢,就让我们象征.陛的割除几棵烟苗,拿回来交差了事。向敏思知道方靖的苦衷,答应照计而行。岂知九十八师兵马未动,邓锡侯却派秘书来向方靖下说词:将军切不可听信文人腐儒的迂见。今党国要务乃是防共剿共,正要团结一致,对付共同之敌,如因此事而自己内部动干戈,蒋先生未必不谴责将军过激。请将军三思。方靖承认对方的话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动干戈一说,未免过于强硬,刺伤了嫡系将领的自尊心。方靖勃然站起:请回复邓主席(邓锡侯任过四川省主席),方某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别无所知。对我们精锐的嫡系部队来说,攻坚交锋,乃是家常便饭。敝军将士养息日久,正欲啖肉饮血,以解战饥!邓锡侯的秘书灰溜溜地刚走,闵锡如却兴冲冲而来:海公钧座!前途(指种植鸦片者)有信息传来,只要海公高抬贵手,当不难名利两收。又举傍J说,前者某某军长也曾打算派兵前往,前途亦是托他从中斡旋,事后经他手给某某军长家乡汇去两笔巨款。阂锡如还说:海公若不信,兄弟这里尚有当时汇票收据为证!方靖面对如此软硬兼施的阻梗,不禁苦笑起来:闵先生,我若是个干大事惜命、见小利忘身的人,早就伸手向你要钱了。他此时也不忘标榜土木系:我们陈长官的部下都是不贪财不怕死的将领,哪里能要他的贿赂呢?请寄语前途:今日之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奉命不行,被张主席告上去,我的责任就重大了。部队到后,沿路目击之处的烟苗是要铲一部分的,因为总要让我们交代得过去吧!方靖总算不卑不亢地把话挑明了,他希望闵锡如能把他的苦衷传递给前途各方面,彼此留个面子。四川产烟地区大多在与云南、贵州、西康交界的边区,即雷波、平山、马边、峨嵋等县一带。向敏思亲率二九三团前往,按照方靖密谕,本无真要动手的打算,不料对方也想示威,竞先开枪阻止部队前进。二九三团被迫还击。尽管对方人数占绝对优势,但与正规军交手,仍旧不堪一击。打了一天,扔下大片尸体,退到西康,投刘文辉去了。二九三团也不追击,仍旧遵照方靖密谕,象征性地铲除道旁一部分烟苗,便迅速撤回。张群对七十九军铲除烟苗不力甚为不满,曾向行辕主任朱绍良告状。朱绍良何尝不知方靖的苦衷,所以哼哼哈哈,不置可否。事隔不久,泸县警备司令部在江边查获一辆小轿车夹带毒品。当时车上坐着一个挂着将级军衔的军官,并带有两名卫兵。当检查出毒品时,那位将军和随从便弃车逃之天天。方靖命将查获毒品上报四川省政府。这本是一件好事,却不料四川省政府传出话来,说七十九军交上去的是个零头,整数均贪污私分了!并且要那辆小轿车。这究竟是为罪犯张目,抑是对清铲烟苗不力的报复?不得而知。方靖的勃然大怒却是可以想见的。他告诉参谋长:他妈的,说我贪污就贪污。你回复省府:小轿车在检查时拆散了,已作报废处理。再传令各部队:以后对贩毒走私不再干预!那辆小轿车是不是拆散了呢?没有,后来成了方靖私有之物。事实上大量贩毒也无法干预。暂二师就曾拦截一些以军用卡车贩毒者。对方在卡车上装有轻、重机枪,拒绝接受检查,于是两军相峙,几乎开火。方靖闻报,即命放行,才算没有引起大的纠纷。由于方靖明智态度,所以各派军阀都称他是黄埔中的俊杰!清剿地方武装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四川民间藏枪之多,大概在全国是首屈一指。盗匪也多如牛毛。这原属地方治安问题,但兼有警备大权的七十九军,都从未考虑过如何防盗除匪,更谈不到采取何种措施了。他们只求表面的平静,无政治性的暴乱,就心满意足了。从行辕乃至国民政府国防部对七十九军再三表示满意来看,其奉行的政策,是得到国民党中央和蒋介石的默许的。但是,地方武装力量危及行政官员行使职权,或者怀疑他们勾结共产党,那就必须认真清剿了。
1947年春、夏,七十九军两次奉命清剿地方武装力量。第一次清剿是雷波地区的胡国光。胡国光绰号大辣椒,两个弟弟也有小辣椒、七星辣椒之称,说明一个比一个毒辣。由西南行辕转给七十九军的省府材料得知,胡国光势力浩大,妨碍省府派去的县长行使职权。据说,他拥有上千人的武装,还有一个兵工厂,能造步枪和子弹。方靖分析情况,这胡国光也不过一方恶霸而已。他指令九十八师派兵前往,并密令:去了力争谈判,告诫对方以后不得妨碍县长行使职权,所有枪支武器,去县政府登记备案。我们不求过多干预。这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但是胡国光并不体会部队来意。当九十八师二九三团开到,派一排长前去喊话时,碉堡里竞开枪将排长击毙。二九三团当即用无线电话向方靖报告,方靖又气又恨:不识抬举打!于是二九三团发起猛攻。尽管胡国光部队的火力甚强,仍旧经不起久经战阵的正规部队一击,未坚持几小时,胡氏兄弟便带着残部逃往西康。σ米σ花σ在σ线σ书σ库σ BOok.MIHUa.NeT部队在搜索时,从鸦片烟地里抓获一个年轻女人,据她自己承认是胡国光的小老婆。部队把她押回,交军法处。对此,方靖着实埋怨二九三团团长康厚泽:抓个女人来不仅无用,而且是累赘。司令部虽有个禁闭室,主要是关押犯纪律的军人,但都是男的。现在弄来个女的,还得为她单独弄间房子。而且这个女人在中途吞了一枚金戒指,需要设法取出来。所以军医处也因此多了点事。司令部军法处有个姓鲁的少校法官,见这女子年轻貌美,竭力为之开脱,方靖也做个顺水人情,批了取保释放。于是鲁法官出面具保,将这女人放了。后来这女人嫁给了鲁法官。司令部移驻泸县时,这女人在泸县桐荫中学初中部教英文,据说还教得很不错。方靖这才相信她当初说的被逼给胡国光做小老婆是实情。七十九军第二次奉命清剿地方武装,是靠近云南边境宣威地区的尹禄才。据行辕材料,尹禄才部已有了连、排编制,并可能有共产党混入活动,所以方靖认为这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即派驻泸县的一九四师五八。团团长王作儒率部前往。方靖也有交代:务必彻底清剿,克期完成任务!王作儒骁勇善战,率部到达后,即投入战斗。这支武装与胡国光之流不同,接火后与王作儒部展开阵地战,还真能打一气。打了一天,尹部在深夜撤退。王作儒也追击了一阵,见其退入云南境内,只好交云南保安部队继续追剿,自己率部返回泸县。这次清剿战况,经过层层参谋人员上报战绩,吹得天花乱坠。五八。团本是可以得西南行辕嘉奖的,却不料节外生枝:在西南赫赫有名的龙三公子(云南军阀头子、当时云南省主席龙云的三儿子)告了七十九军一状,说五八。团在清剿尹禄才部时,营长龚传辉烧毁了他的小老婆娘家的房子。俗话说:一纸入公门,无赖不成词。龙三公子还附带加了一句赖词:又抢去鸦片烟数百两。像这样的人物告状,西南行辕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命方靖逮捕龚传辉,派人押解至重庆处置。方靖看了行辕转来的龙三公子的状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如果说是烧毁了房子,这也并不算什么犯罪活动,因为作战之时,按战术要求,凡妨碍视野的建筑物都在必须拆除之列。而状纸上说的抢走了几百两鸦片烟,就更站不住脚了。鸦片烟本是违禁品,而拥有鸦片烟者倒成了原告,真是今古奇闻!方靖还考虑到龚传辉是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的弟弟。龚传文是他的老部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部下的弟弟蒙受不自之冤!但是,原告是权贵,要抗拒会有许多麻烦。他考虑再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传见军直属警卫营第一连连长吴有德,吩咐:你派两个人,把营长龚传辉押解到重庆交行辕军法处。按理说押解本部一个少校军官,应派一个军衔较高、起码也是同军衔的军官为监护才便于看管。现在方靖竟把这个差事交给一个年轻的上尉连长,而且在吩咐时轻描淡写,没精打采的,吴有德也就不把这任务当成多么重大的事,随随便便派了一个排长,带一名士兵押龚传辉上路。更有趣的是,这位被押的官员居然戎装整齐,肩上还佩着少校军衔,于是形成这样的情况:龚传辉毫无拘束,押解他的两个人,倒像是他的护卫,一路上对他伺候得周到已极。到了泸县,龚传辉声称要去访友,吩咐那两个好好看守行李,便扬而去,不再返回。方靖闻报,将吴有德连长调为副官,算是对他失职的处理吧。然后一面下通缉令,一面上报西南行辕。这本是件不言而喻之事,西南行辕自然心照不宣。大约也对龙三公子方面做了一番敷衍,以后再没有深究此事。
1945年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政府迁往南京,在重庆成立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西南行辕,朱绍良任行辕主任,后改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七一卜九军直接受朱绍良指挥。朱绍良愁眉苦脸朱绍良当时统辖四川、云南、贵州、西康四省,俨然一西南王。但是他所依靠的军事力量唯七十九军而已。所以他对七十九军十分看重,也曾在。1946年冬,去宜宾视察过七十九军。尽管与委员长相比,西南王相差甚远,但是朱绍良的威风,却也不比蒋介石小。他带了一连宪兵,前呼后拥地来到宜宾。由于方靖已回到军司令部坐镇,所以接待工作不像上次那样隆重,仅限于军队内音阱L节性的欢迎。朱绍良无蒋介石的多疑,他在军司令部下榻数夜,并且比蒋介石有雅兴,观看了七十九军忠勇京剧团演出的全部《红鬃烈马》。据说朱绍良酷爱京剧,而且还粉墨登场表演过,须生唱得极好,所以特别上演全出以须生唱腔为主的戏,这是投其所好之一。¥米¥花¥在¥线¥书¥库¥ book.mihua.net朱绍良好排场,爱摆威风,军参谋长便投其所好之二:在朱绍良走进剧场的时候,命军医处长汤继群(此人有一口洪亮的好嗓子),跳上舞台,大喝一声:立TF!全场观众只得起立,直等朱落座后才让坐下。当时戏已开演,为他的到来而停演锣鼓刹住,演员尴尬万分地背转身去,真是大煞风景!朱绍良嗜酒若命,副官处长自然要投其所好之三:餐餐奉上泸州大曲。可惜方靖滴酒不饮,使朱绍良有些扫兴。于是,副军长、参谋长们便轮番摆酒请他喝,还串通宜宾地方绅士请他喝。适逢吕超家办喜事,娶儿媳,第二天宴请外宾,自然也把这位西南王邀请去了。酒至半酣,吕超唤出新婚的儿媳来拜见这位三星上将。岂料这个西南王拉着新娘的手,涎着脸皮问:昨夜滋味如何?尽管新婚闹洞房,三天无大小,但是作为国军中包括蒋介石在内的29员上将之一的人物,公然如此下流,也是罕见的。也正因为他肩上有三颗金星,使听者敢怒而不敢言。经过这次视察,朱绍良确信七十九军是他可以依靠来镇压川、滇、黔及西康军阀武装的军事力量。这样,蒋介石几次要调七十九军出川参加内战,都被他拦阻了。1948年6月间,方靖正在川东达县指挥部部署大巴山防线兵力,忽接朱绍良电报召见,当即驱车去重庆。此时蒋介石发动的内战,已由重点进攻改为重点防御了。朱绍良来电商议军机,方靖便猜想到不会有什么好事。方靖由达县乘吉普车到重庆,在七十九军重庆办事处下榻。次日一早,便到朱绍良的官邸去拜会。过去朱绍良见着方靖,总是很高兴的样子,有说有笑。这次方靖走进去,却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颇为纳闷。稍事寒喧之后,朱绍良忧己、忡忡地说:前两天接到老头子来电,要调七十九军出川作战。这怎么可以呢?七十九军调离,川、滇、.黔、西康军阀部队便难驾驭了。再者,倘若战事发生,又何以御敌?我能指望那些杂牌为我效命吗?所以把你找来,商量商量,听听你的意见如何?乍一听这消息,方靖也不免微微一怔。说实在的,这消息出乎他的意料。作为军人,方靖并不怕打仗,只考虑需要时间对部队加强整训。因为部队在四川屯驻时间太长,一些下级军官都有了家小,骤然要开赴前线,能没有问题吗?因此,希望至少给一年半载的时间,一方面加强部队整训,一方面从上到下进行参战的思想教育。然而,这些想法他不能说出口,因为他有一条颠扑不破的处世哲学:遇事慢开口,见利缓伸手。凭着这条哲学,他在国民党军队中几十年能够立于不败之地。钧座,从西南的需要来看,诚如钧座所言。但是,委座从全国考虑,自有另一番安排。部下在四川驻军日久,能换换防,调出去打几仗也是可以的。朱绍良见话不投机,颇为烦躁:从全国考虑,难道全国就只剩下七十九军吗?为什么非调七十九军不可呢?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个人有何不可?还不是为他保留这块退守的基地吗?所以我已经给他去电报,说命你去南京面见,把西南的情况向他报告,务必请他收回成命,留七十九军驻守四川。你此去要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力争留下来。方靖答了个是字,别无多话。朱绍良又费尽心机地教了方靖一套说辞,要方靖见了蒋介石照这番说辞去说,必须取得蒋介石的同情。最后他又说:我已命人替你买好飞机票,你马上就动身去南京吧。真是刻不容缓,也足见朱绍良的焦虑心情。这一回去见蒋介石,自然没有1933年第一次在南昌时的诚惶诚恐,也没有1938年第三次在武汉时的有余悸,但是方靖却有新的顾虑。方靖的新顾虑是坐飞机。方靖第一次坐飞机,还是在1933年他刚刚晋级为将官当旅长的时候,由武汉飞南京,飞机一起飞他就哇哇大吐特吐,而且随后有一整天极度不适。他颇懊恼,认为做了一件出洋相的事。但是身为将领,每当军情紧急,他必须坐飞机。为了避免出洋相,他采取了事先绝食的措施,抗战以后便很少坐飞机了。1947年奉命去南京中央训练团受训,他又不得不坐飞机。当他事前采取措施时,随从参谋告诉他:现代的客机已提高平衡生能,减少了噪音,只要坐好,便不会有太大的不适感。他却怒斥:你懂个屁!我坐过飞机!部下自然不敢顶嘴。那次坐飞机,的确没有什么不适,他仍顽固地认为是自己采取措施产生了好效果。这一回几乎是出了主任官邸便去机场,没有给他采取措施的时间,他就担心又会出洋相。一登上飞机,他便要求空中小姐把座椅靠背放得低一点,以便能够靠得舒适一点。飞机起飞了,他十分紧张。当飞机升到高空平稳飞行时,的确无任何不适感,他倒有些惊讶了;看看左右乘客,都端端正正坐着,只是他一个人有些特别,又觉得有失将军体统,忙请空中小姐把靠背扶起来。当他确信现代化客机舒适、安全以后才承认:呵!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我们这些人确实有些落伍了。他就是这样一种个性,认准了一件事,不经过曲折反复证实,第三者是很难说服他改变看法的。现在他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次去南京的任务了。他想起1947年奉命在中央训练团受训的时候,蒋介石来训话说:现在陆、海、空军在我们手里,政府在我们手里,希望大家不要气馁,我们一定能够消灭共军,取得胜利。真是打肿脸充胖子!作为国民党高级将领,他自然很清楚,在抗战胜利后,由蒋介石发动的内战形势,其整个过程是:全面进攻重点进攻战略性防御重点防御。这一系列重大的军事转变,都说明国民党军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迎头痛击下连连失败,最后只有招架之功了。
作为军人,方靖确有为党国捐躯的决心,但是,经八年抗战,他亲眼看到生灵涂炭,好容易抗战胜利了,应该提供老百姓和平环境,让老百姓重建家园。作为政府,要把重点放在建设方面,使破碎山河得以换新颜。作为军方,八年抗战,吃够了落后之苦,也应该养息战力,重新整训,从战略战术及武器装备,朝先进的方向努力,今后再不会被帝国主义所侵略。1947年后,方靖从战场上得知,第六十六军在河南被共产党军队歼灭,军长宋瑞珂被俘。战报上说六十六军坚持了十数日,也予共产党军队以重创。他就对参谋长陈瑞鼎说:六十六军是支好的部队呀,宋瑞珂也糊涂,又不是打鬼子,都是中国人,还打什么呀,敷衍一下撤退算了嘛。现在要调他的部队去中国人打中国人。他庆幸自己的部队能在四川待了四年之久,免于面对中国人打中国人的战争。现在要调他的部队出川,去中国人打中国人了,方靖毫无思想佳备,不知到了前线,两军对峙,他该怎么办?然而有一点方靖是不变的,那就是忠于党国,忠于蒋介石。他从战报得知,国民党在各个战场都惨败,被歼灭的部队数不胜数,他替蒋介石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多少部队可用于战场啊?现在兵力真是捉襟见肘,尤其是比较有战斗力的嫡系部队,真是屈指可数了,也该轮到调他了。在急于用兵之时,方靖要按照朱绍良的教唆去说,蒋介石能接受吗?弄不好臭骂一顿,甚至会有更坏的结果。方靖左思右想,不禁长叹一声:难啦!他想还是到了南京且先听听老同事、老上级的意见,了解了解上层的动态,然后再见机行事。蒋介石南京召见霸王号客机在南京机场降落。国民政府军务局已派了一辆小汽车前来接方靖,随车而来的中校参谋对方靖说:接到了朱绍良的电报,已在总统的侍从室登记,可以随到随见。这一来,打乱了他的计划,却不能提出异议。这也是他所不情愿的。因为他曾想过:到了南京,先去会会袍泽,譬如联勤总司令郭忏,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夏楚中。他的这些老上级都在南京日久,比他这个远在西南的警备司令知道的内幕要多得多。他想先和他们谈谈,了解上层内幕,并且把朱绍良的使命告诉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有这样的准备,再去见蒋介石,回答之间便可万无一失。现在是随到随见,一点时间都不给他,只好丢掉幻想,硬着头皮去见了。南京的6月下旬骄阳似火,轿车内十分闷热,参谋把玻璃窗摇下来,让空气能够流通。方靖偏瘦虽不怕热,却也不适应南京的气候,加之心烦意乱,皱着眉头,无目的地望着车窗外面。流线型小轿车在南京狭窄而又拥挤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方靖看了不禁暗暗摇头:当年的装甲车比你神气多了,切勿乐极生悲啊!车窗外飞进郎啊,妹啊的软绵绵歌曲,是一些商店招揽主顾的高音喇叭蹯出的。方靖皱紧了眉头暗想:师旷说,靡靡之音乃亡国之音,如今国事日非,首都竟然歌舞升平,真可谓醉生梦死啊!他由此想起1945年在重庆陆军大学受训期间,日寇就在湖北宜昌一带,紧敲四川的大门,一旦突入,便有当亡国奴的可能!而陪都亦是如此太平景象,政府官员都忙于杯觥交错,争官夺财,真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那8寸他就有党国纲纪日非之叹。所以后来七十九军司令部驻泸县,城里一家舞厅新开业,取名军民联欢社,他得知后勃然大怒:他妈的!堂堂国军岂能与娘们搂搂抱抱,搞什么联欢!亲自跑去把招牌砸了,勒令其停业。但现在是首都,他这个的警备司令如何敢去砸招牌呢?于是把眼一闭,躲开这个花花世界。如今的南京总统府,自然不同于当年的南昌行营和重庆的黄山官邸,这并不仅是指其规模,就是那森严气象,也给人精神上以极大压力。总统府内岗哨星罗棋布,一步踏入,岗哨就会吆喝:向前!向右!向左!决不允许东张西望。于是尽管你是将军,也只能目不斜视地听命而行。方靖这一回去,倒没有受制,因为蒋介石侍从室内的侍从官,有一些曾是他的部下,闻老长官到临,便出来殷勤带路,省去了许多麻烦。蒋介石已在宽敞的会客室里坐等。这间会客室,自然也不像江西行营中的办公室那么寒酸了,沙发、地毯以及空调设备,一应俱全。那绿树成荫的院内,也没有令人讨厌的知了叫唤声,甚至安静得令人生畏。蒋介石这天身着长衫,与方靖第一次在南昌行营见到的装束相仿,但是容颜已非,甚至比一年前在中央训练团所见还要苍老憔悴!当年在黄埔军校的那个行踪来去匆匆、办事风风火火、亲训于操场、督战于前线的蒋校长的威风已不复存在了。方靖敬礼后说:校长为党国大事日夜辛劳,又瘦多了!语带呜咽,两眼也潮湿了。蒋介石似乎感NT方靖的痛惜之情,竞先开口说:你还是这样精悍的,你看我是不是老多了?方靖答道:不,所谓虎老雄心在,总统英姿不减当年!蒋介石听了很高兴:啊,不行了啊,比不得当年在黄埔军校教你们的时候了。自北伐以来,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啊!又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只有你们是知道我的。说到这里,似乎感到与部下说这些泄气话毫无必要,于是急忙换个话题:唔这个,这个这个,这个是朱绍良派你来的吧?方靖恐怕提出相反的要求会触怒蒋介石,便先发制人:是的,不过部下想趁此机会向总统报告一下部队的情况。自总统在抗战胜利后离川,迄今已有数载,四川军民无不思念总统。部下率七十九军屯驻大后方,养精蓄锐,四载有余,当此党国多事之秋,全军将士积极请战,愿为总统效命疆场!这一番话使蒋介石面带笑容,频频点头:唔,唔,好,好!他也不提朱绍良的请求之事,只问:现在四川情况如何?方靖决心完全撇开朱绍良教的那套说词,来个灶王爷上天好话多讲:报告总统,现在四川民心尚稳,社会秩序安定,军民关系融洽,我军训练有素,内部粮食充裕,外有天险为屏障,固守是毫无问题的。一番话把蒋介石说得咧开嘴笑了:唔,唔,好的,好的现在四川还有哪些部队?方靖回答:报告总统,现在四川还有第四兵团罗广文的部队和一些地方杂牌部队。蒋介石的记忆确实惊人:罗广文不是你在九十八师的部下吗?方靖答了个是字,蒋介石摇摇头:这是新成立的部队,难怪朱绍良不愿放你的部队出川!
 
方靖仍旧以退为进:罗广文兵团的一四O师是七十九军发展的部队,新近拨归一一O军建制,其素质比较好。该部现驻大巴山防线的达县一带,防御是不成问题的。现在剿匪任务艰巨,应该顾全大局,把七十九军调出四川打仗这是全军将士的愿望!方靖再三表态,蒋介石竟然满面春风:现在仗是越打越大了,不要急躁,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嘛!我知道你在江西剿匪很勇敢,很有经验,今后一定能够发挥积极作用。七十九军暂时还是留在四川巴,你回去后加紧训练部队,做好准备,以期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能有这样的结果,很出方靖的意料。当然方靖随机应变的对答,起了一些作用,但是,像如此军队调动大事,也绝非一番说词可以改变的,多半是蒋介石事前有所考虑。
出了总统府,方靖命令司机驱车往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夏楚中的私邸,准备在他的这个老上级家中小住几日。因为他听说夏楚中现在赋闲在家。说起夏楚中的赋闲,却是因为一桩风流轶事:夏楚中家中已有两位夫人黄夫人和李夫人。但他寡人好色,还在外面拈花惹草,风流轶事层出不穷。夏楚中当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驻军青岛胶济路。在他的司令部附近,有一住在教会学校念书的女孩子,无意间撞见,顿起淫心。但对方毕竟还是学生,不能乱来,于是他就写了一封情书派副官送去。信中说:如能顺从,他愿意出资送她去美国深造。这个女孩子当成了玩笑,将情书拿到学校给同学们看,被洋嬷嬷发现拿了去,交给了驻青岛的美舰队司令。蒋介石去青岛视察,美觇队司拿那封情书,交给蒋介石,并说:你们的夏将军很风流啊!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当作笑话罢了。蒋介石看了,当时也未发怒,回到南京,即下手令: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夏楚中,荒淫无度、贪污有裕,着即撤职查办!并令山东省主席将夏楚中看押起来,听候处理。王耀武接到命令却叫苦,说:我是黄埔三期的,他(夏楚中)是黄埔一期的,我如何好看押他啊。于是忙通报陈诚,希望陈诚能在蒋介石面前替夏楚中说情。陈诚不忘当年夏楚中揭发第十四师五个团长要拉走部队的功劳,当然在蒋介石面前力保,蒋介石给陈诚面子,也就查而不办了。夏楚中回到南京家里,还认为自己倒霉是住宅风水不好,于是找来风水先生,今天拆改这道门,明天拆改那道门,搞得家宅不安。黄、李二位夫人自然有气,当方靖去造访时,二位夫人当着方靖的面指责夏楚中:你是个戴罪听候处分的人,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听候发落吧。什么风水不好,是你的心不好,该遭的报应!夏楚中很尴尬,对方靖说: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不要理她们,我们到我的书房中去谈心吧。方靖暗暗好笑。他对夏楚中的好色,早就很了解,当初在九十八师时,就知道部队每移住一地,夏的副官就忙着四处替师长物色对象,或是临时解决问题的妇女,或是暂时的太太,好歹弄一个。夏楚中倒有这点好,无论俊丑,只要是年轻妇女他都能接受,所以倒也不很费事。方靖也劝了几句:年近半百了,收收心吧。夏楚中尴尬地说:怪不得我呀,我又没有强奸,是她不知好歹!啊,算了,算了,总之是我走倒霉运,才碰见这么个不懂事的丫头。不提了!不提了!方靖也不便多说,问起陈诚的近况。夏楚中叹息说:东北战场失利,南京上层许多人攻击辞公,要隶总统挥泪斩马谡,将辞公治罪。现在辞公抱病上海,尚不知近况如何哩!方靖听了顿足捶胸:竞有这样的事吗?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坏呢!谁都清楚,辞公去东北是临危受命,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嘛!再说,战场上谁是常胜将军?一败即治罪,今后还有谁肯效命疆场!夏楚中见方靖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样子,便连忙安慰说:事情现在已逐渐平息了。总统是了解辞公的,所以那些人攻击辞公时,总统就说,责任在我,与辞修无关。才把这风头压下去。方靖仍很激动,起身说:我这就去上海谒见辞公!夏楚中苦苦挽留,方靖还是坚持当天要去。结果只在夏楚中家住了一夜,便乘火车去上海。当时陈诚患有十二指肠炎,住在上海法租界的自己家里。上海探望陈诚方靖已经有三年不见陈诚了,而且也未通过信。当他看见陈诚一副病容,禁不住热泪滚滚,因为他对陈诚的感情,要比对蒋介石深得多。陈诚却满不在乎地拍拍方靖的肩膀说:我还好好的,你不要这样嘛!快坐下来谈吧。原来陈诚从东北回来即住进上海国防医院,割除了十二指肠,现正在家中休养。入座之后,陈诚笑着说:上次开国民大会,四川来的国大代表提起你都无不夸奖。看来你在四川做出了成绩,替我争了光,我很高兴啊!方靖在老长官面前是不说假话的:钧座,要说成绩是欺人的,部下这几年不过是委曲求全,对那些军阀、地头蛇做了让步而已。实在有失军人的正直啊!陈诚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当初为什么派你在四川呢?让罗广文这个四川将领主持不好吗?不行,他太暴躁。所以让你主持,起到刚柔相济的作用。四川情况复杂,处理不当就可能激起事端,当此党国多事之秋,哪里还能闹内乱呢?你在那里几年,没有闹事,就是成绩嘛。
在谈到四川的情况时,方靖亦十分坦率地说:表面的平静不是真相。抗战时我们以四川为根基地,与日寇在鄂西一带周旋,那时心里很踏实,因为有稳固的大后方。现在不同了,民心向背,一旦发生战事便很难支持。自从抗战胜利后,缩编军队,把军改编为整编师,下属两旅四团,将领心怀怨气,部队战斗力减弱,这都是极为不利的因素。陈诚听了半晌无言。唉!各地的情况都一样啊,看来我们的处境今后会更困难。停了一下,他忽然挺起胸来倔强地说:但是今日我们只能与共军周旋到底,别无选择!你放心,一旦发生战事,必会补充部队的。陈诚又问方靖在江苏军政界认识哪些人?方靖做了详细回答,但陈诚并没有说明他这一问的目的。根据他委任江西人方天为江西省主席、湖北人朱鼎卿为湖北省主席来推测,是有意委任方靖这个江苏人为江苏省主席,但他认为自己戎马30年,还是以带兵为好,无兴趣涉政,所以也没有接茬。后来陈诚被蒋介石派去台湾,布置退守,还明令发表方靖为台中警备司令。方靖虽有千言万语要向老长官倾诉,看看陈诚一副病容,也不忍多说。
蒋介石心事重重,又是一次随到随见。蒋介石又是一身戎装,在客厅里背着手踱来踱去,匆促的步履,显出了他内心的焦躁。因为郭忏已用电话向他报告找到了方靖,即刻便到,所以他早在客厅里等候着。方靖走进客厅,见蒋介石脸色阴沉,不由得一惊,敬完礼后肃立一旁,心里好像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蒋介石沉着脸质问方靖:你跑到哪里去了?方靖被这劈头一问,顿然紧张起来:报告总统,部下去上海看望了陈总长蒋介石心不在焉地啊了两声,便又踱起方步来,并且喃喃自语:一辞修一辞修唔叫个、这个辞修现在身体如何?方靖小心翼翼地回答:陈总长精神还好,看上去没有大的妨碍因为蒋介石继续背手踱方步,显然并没有听方靖的回答。
蒋介石突然回转身来瞠视着方靖:你刚才在讲什么?方靖暗暗吃惊,却又不得不重复一遍刚才讲的话。啊,啊,辞修的病还没有大的妨碍,这很好,很好!这个,这个这个上一次讲的关于七十九军出川的问题,因为这个这个因为情况有变化,所以还是决定调七十九军出川!说罢,蒋介石盯着方靖,似乎要看看对方的反应。方靖虽暗暗吃惊,却竭力控制住自己,神色间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蒋介石慢慢走近沙发坐下,避开方靖的视线继续说:你回去对朱绍良讲,现在鄂西吃紧,如果鄂西不保,四川就难保了,七十九军出川,仍旧是为了保卫大西南。你上次有句话讲得很对一唇亡齿寒!要顾全大局嘛!我们准备与共匪打大的战役,必须集中兵力打大的歼灭战!哪里能把一个好好的部队,用置在大后方呢?方靖赶紧附和:总统所见甚是英明!请总统放心,七十九军有江西剿匪的经验,部下抱必死决心率部出征,决不辱命!蒋介石显然心事重重,对方靖的慷慨激昂表白无动于衷,反而皱着眉说:现在情况比不得当年在江西,匪势猖獗唔这个这个你好好地打仗,等你打完这一仗,也让你组建一个兵团。这个这个好吧,你马上回去率部出川。方靖意识到情况确实非常紧张了,便赶紧说:是!部下明天就飞回不!今天献飞回!我已命侍从宰给你准备好了飞机,你马卜去机场!方靖赶紧致礼告退。出了总统府,便直奔机场。事后方靖才知道,在6月30日的夜里,刘邓大军出蒋介石不意,在东河、濮县等300里长的黄河地段上,一举突破黄河天险,使蒋介石及南京政府大为震惊!在如此形势下,蒋介石不免着慌,才改变了前几天的决定,复命七十九军立即出川。重庆也有雾都之称,浓雾经常弥漫山城,尤其在郊区,来往汽车开亮大灯,光线也很难照透浓雾。遇有降雾天气,飞机起降时间自然延迟。这天早上天降大雾,直到10点以后才渐渐散去。下午1点,行辕主任朱绍良接到军用机场报告,由南京飞重庆的飞机就要降落了,他当即派他的五女婿行辕少将高参邓慕林,代表他去机场迎接由南京见蒋介石后归来的七十九军军长方靖。邓慕林知道朱绍良派方靖去见蒋介石的目的,所以在机场见面后,稍事寒喧,便问起这件事。方靖是个很严谨的人,自然在机场不能向对方透露,只说:说来话长,慢慢谈吧,慢慢谈吧。坐上汽车,在往行辕主任官邸的途中,邓慕林再一次问到南京之行的结果。方靖皱着眉直率地说:有关军机大事,此时此地不宜多谈,回头见了主座再报告吧。邓慕林这才悟到问得唐突,尴尬地啊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了。邓慕林是朱绍良的乘龙快婿,方靖每到重庆,不免要与之周旋。但是他讨厌这个浪荡公子,成天陪着五小姐进出舞厅寻欢作乐,这是军人所不容许的作风。另有一个原因也使方靖厌恶此人。朱绍良好喝酒,每有宴会,都要喝得酩酊大醉。邓慕林经常陪侍一旁,非但不设法劝阻,反而投其所好,怂恿别人向他的泰山敬酒劝酒。方靖认为跟一个长官就要真心实意地爱护长官,像邓慕林这样分明是阿谀奉承的小人。于是断言:此人难成大器!1949年初,邓慕林曾任过一旅旅长,司令部设在泸县;后来朱绍良调任福建省主席,邓跟至福建,福建解放前夕,邓慕林盗卖了许多军火,卷款逃往台湾,这是后话。七十九军是否出川,对朱绍良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他接到方靖回渝的消息,一大早就在客厅等候,刚见面便十分急切地问起面见蒋介石的结果。方靖见此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嘿,这翁婿俩都把军机大事当作儿戏了!由此他想到对他们说话不宜过多,便隐瞒了两见蒋介石的情况,只说:总统从战略考虑,仍坚持调七十九军出川。总统命令部下回来转告主座:七十九军出川乃是为了确保四川门户,只不过移驻边境一带防御。好在近在咫尺,随时可以调回。朱绍良听罢呆了片刻,忽然长叹一声:党国大势休矣!想当初八年抗战,有赖四川为养息基地,所以我现在也希望保存这块基地以待国际变化。既然他一意孤行,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是想竭力尽人事的,现在只能听天命了。方靖虽然归朱绍良指挥了几年,但是接触并不多,过去也未共过事,彼此了解极少。根据他的遇事少开口,见利缓伸手的处世哲学,他自然不会附和朱绍良说些什么,他不接茬,朱绍良也不便再说下去。冷场有顷,他才说:既然总统意决,部下只能听命行事,主座如无别的指示,部下这就告辞归部,立即准备率部出川。朱绍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叹息说:好吧,好吧,你走之后,防地交给谁呢?方靖答道:第四兵团可以接防。罗广文是四川人,也许更能与地方人士融洽相处。朱绍良皱着眉说:罗广文新组兵团,实力有限,他曾经是你的部下,你去见见他,做些交代吧。方靖明白这话的意思,是要他去对罗广文打招呼,好好听命于朱绍良。方靖赶忙表示:请主座放心,部下一定去关照他。停了停又说:有关敝军出消息,暂时不宜透露。因为部队在四川屯驻已久,骤然出师,将士毫无精神准备,可能产生不良影响。俟部下归部,先从中下级军官的动员工作做起,然后再向全军宣布此事。朱绍良表示同意:好的,军事行动理当机密!准备出川方靖回到军司令部,当即将甘登俊、向敏思两位副军长请到办公室,关起门来研究出师步骤。他两人未料到部队会调出四川去参加内战,所以听了不禁面面相觑。方靖见二人如此,不免有些焦躁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将者要随时准备马革裹尸!在此党国多事之秋,何能如此麻木!两位副军长惶惶起立,不能筹一词。
这时军参谋长陈瑞鼎已经调离,新提拔的副参谋长陈凌云能力较差。既然两个副军长都无思想准备,方靖只得独自闭门造车,拟定计划。他打算先将几个师长召到军部磋商,然后逐级传达出川命令,俟全军军官思想上都已明确行动计划后,再把各级军官召来,由他作一次动员训话,最后各级军官回去向部队宣布行动,并做准备。一件意外的事把方靖的计划打乱了。参谋处二科向他报告:司令部内许多军官都在纷纷议论部队即将出川作战;有些军官竞在忙于料理后事,与家人子女抱头痛哭,大有生离死别的样子。这一报告把他惊呆了!他带兵多年,身经百战,却还从未遇过哭师之事。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的汽车司机中尉副官王定国又呈上因吐血请求准长假的报告。这一下把他一腔怒火点燃了,拍着桌子命二科立即追查谣言制造者,并陡生杀机:一定要杀几个人!一定要杀几个人!他甚至认为这是天赐良棚在战场上处决几个军官可以坚定前沿战守之心!同样,在出师之前杀几4"皇g官,也可以稳定军心!二科追查的结果却使方靖大失所望,原来是军部去重庆办事的人,从行辕方面得知七十九军即将出川的消息。他记得很清楚,他向朱绍良报告晋京结果时,在旁的只有邓慕林。朱绍良自然不会对部下乱说。那么,只有邓慕林是散布这一消息的人了。他能对这个驸马爷如何呢?整个出师计划都打乱了,方靖只得下令全军营以上的军官来司令部集合聆听他训话。七十九军军官队伍集合在泸县桐荫中学的运动场上,方靖登上指挥台,心情沉重地扫视台下的队伍。大家注意!台下军官队伍刷地一声立正。方靖却没有习惯地说稍息,他要让军官在立正的姿势下听他的训话。他不善于辞令,但是也绝非他初到七十九军在桂林向部队训话那样粗糙,那一次他是使用欲擒故纵的手法,才以粗糙的言词麻痹部下。其实,他不用讲稿也能长篇大论讲一两个小时。这一次训话他先从七十九军的历史讲起。七十九军的前身是九十八师在江西第四次围剿后改编成立的,1937年参加上海抗战,打得很英勇顽强。紧接着他谈到了七十九军的两次危机:在桂林奉命开往汉中,将士兵及武器都交汤恩伯部,只留下一个部队番号;抗战胜利之初,国军整编军队,由于前任参谋长玩忽职守,未上报七十九军在抗战中的战绩,军政部拟将七十九军裁撤。这两次重大危机,全赖陈长官维护才解救过来。设下这一伏线后他又讲到此番去南京,两见蒋介石,决定部队出川参加内战,于是引出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等等大道理。话锋一转,他讲到了去上海见陈诚抱病的凄凉情景,又说到南京政府上层人士因东北战场失利而要求蒋介石挥泪斩马谡。说到这里,方靖激动起来,大喊大叫:我们是陈长官的嫡系部队,以陈长官为我们的父母,我们能容忍鼠辈恣意侮辱陈长官吗?不能!怎么办?打几个漂亮仗给他们看看陈长官的部队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我们一定要为陈长官打争气仗!一定要打出嫡系部队的威风来!最近,我听说有些人得知部队即将参战,与家人子女话别,好一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本军长何尝没有儿女私情!好嘛,我们都将后事作些安排,以必死决心开赴前线,本着有我无共,有共无我之精神,一往无前!本军长在南京中央训练团受训时,委座说,现在政府在我们手中,陆、海、空军在我们手中,怕什么?我们有信心打败共匪,也一定能够打败共匪!此番出师,只有向前!向前!!向前!!!若有临阵退缩者,立斩勿赦!当天,方靖命副官处准备丰盛菜肴,举行盛大宴会。他几十年不进烟酒,所以他每次设宴招待部下,都不备这两项东西。这天却破例让副官处准备佳酿,让大家畅饮;他自己也以茶当酒,去各桌向部下敬酒。晚上,忠勇京剧团在军部上演全部《铁公鸡》,真刀真枪,十分热闹。这次动员,可谓尽欢而散。这是方靖带兵以来,很少有的欢快场面。方靖嘱部下们归队后赶紧抓部队攻防演习,同时做出师准备。他希望在出师命令下达前,能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容他把部队的实战能力恢复过来。但是国民党军此时已处于兵败如山倒的劣势,哪里能容他从容整顿呢?宝鸡告急!共产党军队进逼城下,守军难以支持!安康告急!!国军原属杨虎城将军旧部孔从周部起义,进占白河,威胁安康!蒋介石亲电:着七十九军星夜驰援!方靖将副军长甘登俊留守四川。他找甘登俊谈话时说:此次率部出川,实属不得已。中国人跟中国人打,胜败死的都是同胞,所以,我是要退守的。留你在这里看守好了,我会很快退回来的。但我对你说的话,千万不要泄露,以免影响军心。甘登俊虽是个老实人,但事后他还是到处对人说:军长根本不想打了,怎么能不败!驰援宝鸡、襄樊九十八师从万县、梁山空运至陕西宝鸡。方靖亲率一九四师由汽车兵团运往陕西安康。在如此形势下,方靖下令任何军官不得携带家属,由副军长甘登俊留守后方,负责照顾。九十八师先抵宝鸡,几乎是一下飞机即投入战斗,经过两天激战,共产党军队撤退。方靖亲率一九四师抵安康,向孔从周部发动进攻,孔部退走。两路告捷,方靖不免沾沽自喜。他向蒋介石报捷:职军奉命出川,上仰钧座指挥有方,下赖全体将士用命,双双告捷,共匪望风披靡!蒋介石回电传令嘉奖,要求再接再厉。七十九军在安康归胡宗南指挥,后归武汉行政长官白崇禧指挥,恢复军编制,将原属六十六军的一九九师拨归七十九军建制,使其成为拥有三个师九个团的完整的军。方靖曾任过六十六军军长,一九九师的官兵原是他的老部下。六十六军于1947年7月27日在山东羊山集首次被歼,军长宋瑞珂被俘;后以李仲辛任军长,驻河南开封,1948年6月22日再次被歼,李仲辛兵败自杀。拨归七十九军的一九九师,其军官多是被解放军俘虏后释放回来的。用当时军队中流行的话来讲,即是被共军洗过脑筋的人。方靖参加过江西三、四、五次围剿,他有一条很重要的经验,凡是被红军俘虏又释放回来的将士,必须举办训练团,以反共教育来抵消共产党的影响,否则不堪设想。所以他以等待冬装为借口,屯兵安康一带,待一九九师集中后加以整顿。七十九军出川时,南京政府国防部给的番号是0407部队(后改4301部队),军长方靖化名为郑卫国。于是方靖写信给他在上海的朋友,要他们以后来信寄0407部队郑卫国收。不料朋友复信却说,上海报纸早已用头号铅字标题报道方靖出川,并讥讽地说:又何必为此掩耳盗铃之游戏?方靖读罢,拍桌子骂娘:该杀的国防部!他相信是国防部的老爷们,在酒足饭饱之余泄露给记者们的(他尚不能设想在国防部内,早已有了共产党分子,而且掌握了指挥、调遣大权,黄维兵团就是被国防部的指挥,送进共军口袋中去的)。军机不密的后果往往是极为严重的,他怎能不愤恨呢?但是,他又如何追究责任呢?愤恨之余,把心一横:他妈的,一不做,二不休,我就挑明了告诉共军,方靖在此!他命副官处做了一面七十九军司令部的大旗,公开挂在军司令部门前,并命警卫营长萧炳文:以后司令部行动,军旗走在队前。萧炳文是萧乾的弟弟,所以在方靖面前敢于说话:钧座,夫用兵者,乃行诡道也。未战而暴露军司令部所在,恐为敌军所乘!方靖哈哈大笑:用兵之道,你能知多少?兵行诡道,在于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我以实就虚,料想共军难以识破,今后军司令部随九十八师行动,以九十八师之强悍,即使共军来攻,又何惧哉!我正想吸引共军主力来与我军主力决战哩!9月13日,白崇禧电七十九军:着该军兼程达襄樊,若再迟疑,贻误战机,由该军长负全部责任!方靖接到电报大吃一凉,这并不是因为白崇禧电词严厉,更重要的是李宗仁、白崇禧一向与陈诚为敌,他是陈诚的亲信部将,现在置于白崇禧指挥之下,他不能不顾虑白崇禧会公泄私愤,找个借口将他除掉。这种事在国军中屡见不鲜,所以他不敢怠慢,立即传令全军向湖北的襄阳、樊城挺进。方靖再一次召集营以上军官训话:此番我军出师,首战告捷,打出了嫡系部队的威风,打出了陈长官的志气,不愧为西南王牌军!现在,白长官令我军向襄樊挺进,要以总统期望为目标,再接再厉,摧坚拔垒,勇往直前!现在我命令:向前!向前!!向前!!!这时一九九师尚未集中,只有五九六团随九十八师行动。方靖率领七团之师,以九十八师精锐部队开路,攻击前进,从陕西安康出发,经竹溪、竹山、房县、保康至南漳。方靖频频向蒋介石告捷:职部自安康出发,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七十九军拨归十四兵团战斗序列。十四兵团司令宋希濂电命扫荡荆山山区。方靖召来九十八师师长胡一,叮嘱道:宋希濂是党国名将,黄埔将领中的佼佼者,我虽未与他共过事,但亲闻他骄傲自信。我军拨归他指挥,必须首先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这次扫荡荆山山区,必须有所斩获。我以重任委你,望不负我!胡一连声承诺,归部后即召来三个团长:海公委以重任,若无斩获,何颜面见军座!为老长官抛头颅,洒热血,就在今朝!诸位务必努力。我当率直属部队在诸位之后督战,倘有迟疑不前者,休怪我执法无情!经过层层紧逼,九十八师像一头被迫疯了的野兽,在荆山山区横冲直撞。扫荡三天,在兴山保康之间的马良坪一带,俘获解放军桐柏军区士兵80余名及战马、武器等。这是当时国军在各战场连连失利的情况下,简直成了一次重大胜利。九十八师向方靖报捷,方靖亦向蒋介石吹嘘:职部奉命扫荡荆山山区,斩获甚多。除重创敌军外,生俘数百,并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同时还要副参谋长陈凌云赶快上报战功,于是又一次得到了传令嘉奖。为了证实缴获共产党军队大量武器这一谎言,而后方靖见了宋希濂。当宋说十四兵团新组建,警卫部队缺乏武器时,他便慷慨资助宋步枪200支,轻、重机枪十挺,追击炮三门。这自然是从七十九军的备用武器弹药中调拨的。军械处长提醒方靖:大敌当前,武器弹药和粮食同样重要。兵团司令部尚无武器装备警卫部队,今后便不能指望他们补充了。所以现在不宜过分慷慨啊!方靖不听劝谏: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话已说出口了,也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过几天我写封信给联勤总司令部郭忏,要求他在南京设法给我们补充武器弹药。方靖与宋希濂过去彼此闻名,未见过面。见面之后,彼此表为铺印。宋希濂说:我一直盼你来。十四兵团以你为主力,你来了我就有了信。方靖说:七十九军在四川屯驻太久,我还担心会士气消沉。这次出川,一路上打得还好,也颇出我意料他是想把丑话说在前面,为以后退回四川做铺垫。不料宋希濂打断了他的话,说:要有信心嘛,现在,我们不拼是没有出路的。杜光亭(杜聿明字)在指挥徐蚌会战,如果失利,只能退守江南半壁江山,委座对我们希望甚殷,我们做学生的,必须努力帮他守好江南。方靖默默无言。宋希濂看看方靖,试探地说:湘鄂川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孙震跑巴东去了,我让他回来,他不肯回来。据说他还要跑。上面有意委我任湘鄂川边区绥靖公署主任,我想保你来任副主任,如何?方靖听了忙说:算了吧,时局如此,要这么个空头衔干什么?你当好你的兵团司令,我当好我的军长;我服从你,叫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看比什么都好。宋希濂见方靖坚决拒绝,笑了笑也不再往下说了。但是,他还是保了方靖出任湘鄂川绥靖公署副主任。只是方靖坚决不到差。方靖所以拒绝,是看透了宋希濂这一着棋,是要削夺他的兵权,将他调升,再派宋的人来接管七十九军。这种手法,他在陈诚部队中见多了。他愤慨地暗想:哼,这种招术是我们用剩下的了!因此,他对宋希濂有了戒心。而后方靖与宋希濂先后被俘,在北京功德村战犯管理所改造时,两人见了面,曾谈起这件事。宋希濂说方靖太多心了,当时他绝无吞并七十九军企图,只是想倚重方靖,以七十九军为主力,徐图将十四兵团交给方靖,因为方靖拒绝,他只好将十四兵团交给了钟彬。宋希濂还说,如果方靖答应了,他会调第二军守荆门,将七十九军调宜昌,这样即便第二军失败了,退过江去,七十九军守江防,尚能与共军对峙些时日,不至于败得那么快。方靖说:你就是给我十四兵团我也不会要的,因为陈诚要我去台湾,我准备混过春节就走的,当时已无心再打仗了。宋希濂说:你早该对我说实话,我会成人之美,放你走了。方靖说:真要那样,我们今天就不会在此扯淡了!两人苦笑不已。部队进驻宜城,方靖命副官处长摆筵席,自吹自擂庆祝扫荡胜利。这个几十年滴酒不饮的人,这天却高呼:一定要一醉方休!席间方靖高谈阔论:我不知有没有人注意到,十四兵团所在地江陵,乃古之荆州!一些人听了,一时不知所云,随后便议论起来。向敏思说:九十八师的老人应该记得,五次围剿以后,海公钧座率二九四旅曾驻防这一带,旅部先在当阳,后在江陵荆州!方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十分兴奋地说:是啊,厉锋好记性!读过《三国演义》的人想必还记得,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第一次与之会谈,便提出了以荆州为据地,徐图四川,形成鼎足三分之势;曹操虎踞中原,率83万人马下江南,占荆襄,意欲吞并江南。赤壁鏖兵,曹操败走华容道,险些被擒,诸葛亮趁机夺取荆襄,以至引出:美人计刘备招赘,芦花荡三气小周郎,单刀会英雄称威,走麦城关云长授首东吴,烧连营刘备托孤荆州!兵家必争之地,现在我们奉命来到此地,担任战守之责,我认为是极光荣的。我想大家都十分关注未来战局将会如何?我认为战争的胜负,关键在于天时、地利、人和。曹操以83万精兵猛将下江南而一败涂地,就在于无地利、人和。记得1945年冬,我在陆军大学甲级特别将官班受训,随校来宜昌一带做攻防演习,路过当阳时,同学们都去参观关王庙,有同学惊呼:快来看啦,这不是老方当年贴出的告示吗?原来是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我任九十八师二九四旅旅长的时候,旅部驻当阳,得知当阳有个关王庙,庙后还有关王墓,我崇敬关羽一生重义,是军人模范,所以出告示严禁军民游人损坏庙墓。不想事过十年,当阳几经战乱,这张告示还完整无缺地贴在庙门首。这足见当阳老百姓对我部很有好感。参加上海抗战以后,我升任十三师师长,部队驻防襄河一带,曾两渡襄河抗击日寇;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我调任十一师师长,率部队由长沙至当阳,与日寇浴血奋战。后升任十八军副军长、六十六军军长,一直在宜昌附近与日作战,所以这鄂西一带的地理,我可以说每一块石头的位置都了如指掌!天时、地利都在我们掌握之中,只要我们能保持精诚团结,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向敏思带头鼓掌:在座诸位都是追随海公多年的人,素知我们钧座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牢记海公教导,来日决战,务必保持精诚团结,效忠党国!好!为来日决战中精诚团结一羼锋替我敬大家一杯!向敏思果然不愧为方靖的知音。因为方靖刚才的一番夸夸其谈,除了鼓舞士气之外,重点是要求决战中精诚团结。方靖暗自总结过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发动内战失败的教训,其中有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在危急情况下,各自为保全自己,临阵观望,甚至脱逃,以致被共产党军队各个击破!他担心来日决战会发生类似情况,所以用关羽一生重义,是为军人模范的一番话来为精诚团结做广告。─米─花─在─线─书─库─ http://booK.MiHuA.NEt这次宴会许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这是一向治军极严的方靖过去决不允许的。现在他为了达到精诚团结的目的而不择手段了。方靖自以为是很成功的,因此当他带领手下将领去江陵十四兵团司令部开联席会议的时候,便以得胜者的傲慢姿态与袍泽们相见。江陵军事会议1948年11月的一天,设在湖北江陵的国军十四兵团司令部,召开各部队高级将领联席会议。到会的有:新近进驻宜城的七十九军中将军长方靖、少将副军长向敏思、上校副参谋长陈凌云,九十八师少将师长胡一,一九四师少将师长龚传文。一九九师因尚在房县,所以师长肖炳寅缺席,以五九六团上校团长蔡德治为代表;第二军中将军长陈克非及所属三个少将师长;十五军中将军长刘平及所属三个少将师长。此外,还有湖南省保安第一旅的将级军官。会议由十四兵团少将参谋长彭迈主持。因为十四兵团司令宋希濂到襄樊去了,向驻守在那里的二十军官兵训话,还没有回来。不久前,襄樊失守,十五绥靖区中将司令康泽被俘。襄樊失守危及荆州、沙市及宜昌。这时解放军做了战略转移,第二十军趁机进占。蒋介石欲调二十军去江苏,参加正在进行的淮海战役,所以宋希濂赶去作动员讲话。此外,新任十六绥靖区中将司令王凌云最近由河南南阳败退下来,准备接二十军的防,进驻襄樊,也需宋希濂亲自安排。宋忙得分不开身,只能由其参谋长主持这次重要的军事会议。会议室宽敞明亮,当中放着一张长条桌,桌面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除了茶杯、烟灰缸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以方靖为首的七十九军将领和湖南保安第一旅将领坐在右边;以第二军军长陈克非为首、十五军军长刘平次之的第二军和十五军将领坐在左边。十四兵团参谋长彭迈坐在上方,主持会议。彭迈虽然是兵团参谋长,论及资历和军衔,都远不如在座的三位军长,所以尽管会议气氛十分严肃,彭迈却不能像哥令官那样端起架子打官腔。相反,他还必须保持谦逊态度。大家入座后,彭迈站起来开始讲话:诸位!他看看大家都稳坐不动,不免有点尴尬。因为若是宋希濂主持会议,这时到会的人都会起立致敬,要等宋希濂说请坐,大家才能入座。现在各将领稳坐不动,显然是对他的藐视。他还不得不赔笑略作解释:因为宋司令官去襄樊,临行嘱咐兄弟传达兵力部署及预定作战方案。现在兄弟首先传达司令官的意图,然后听取诸位的意见。以下他将各战场的情况做了介绍和分析。在介绍和分析情况时,不断使用司令官说如何如何,这倒不是他想推卸承担后果的责任,而是不得不以此引起在座将领的注意。尽管如此,严肃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他的开场白尚未讲完,已经有人吸起香烟来了按常规开军事会议只能在主持会议者讲完话以后、开始讨论时才能吸烟。紧接着各将领坐的姿势也随便了。原本挺胸垂手端坐,目不旁视,现在一双双手臂都搁到桌面上来,甚至有的以手撑着头。彭迈看在眼里,不由暗骂:他妈的,个个都端起架子,不把我放在限里!哼,等你们有求于我,再收拾你们!眼下他只能草草结束开场白。他走去拉开黑色布帘,墙上出现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他用木棍指着地图说:司令官的部署意图是:七十九军驻守荆门一带;第二军驻守沙市一带;十五军驻守当阳一带;湖南保安第一旅为机动部队。司令官的作战意图是:如遇共军强大压迫,各军可以撤过长江去。司令官指示后撤的次序是:湖南保安旅随兵团司令部行动,然后十五军先撤,第二军继后,七十九军在掩护各部渡江后,再徐徐撤退,渡江待命。司令官要求各部队及早将辎重和非战斗人员撤过江去,以减轻部队撤退时的负担。司令官说,这一部署只是他个人不成熟的意见,如有欠妥之处,希望诸位提出来。司令官命兄弟与诸位磋商,共同修改方案,使其更加理想、完善。说到这里,他放下木棍,走回桌前,先说:兄弟语言不够简练,耽误了诸位的时间,谢谢!现在请诸位发表意见。然后坐下。方靖听了,正合我意,打不赢就撤退过江,他就可以徐徐撤回四川去了。但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何况当着友军和长官部的人,他必须做出姿态为下一步徐徐撤退作铺垫。所以他沉着应付,先不忙表态。第二军和十五军新近随王凌云从河南败退下来,已领教过解放军的强大攻击力量,所以纷纷表示:司令官的决策甚为妥当,当前形势于我军不利,实无必要局守一隅,寸土必争。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撤过江去,凭借长江天险,再与共军周旋。彭迈飞快地做着记录,无暇插言。但是一阵热烈的发言过后,突然冷场。彭迈写完最后一个字,停笔等了等,却不见有人接下去说,这才抬起头来扫视了诸将领一眼。只见方靖挺胸端坐,闭紧了嘴,脸上毫无表情,眉头皱得几乎并在一起了。再看看方靖几个部下也都学他的样子,这才意识到方靖始终没有表态。他不表态,他的部下自然不敢发言。于是赔笑对方靖说:司令官临行再三吩咐兄弟,此一部署方案,要多征求方军长的意见。希望方军长及七十九军几位师长多提宝贵意见。方靖虽言不由衷,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积。既要我守荆门,一旦打响,我将尽全力应战,决不退后。方靖定了调子,他的部下便开始和唱。彭迈面对这些自视甚高的人,性有苦笑而已。尽管如此,方靖等人并没有说反对作战方案的话,彭迈电就不便指明。他甚至以为倘若逼方靖把话挑明了,宋希濂又不在,他无权修改作战计划,反而节外生枝,不好处置。因此他装作没有听懂方靖的话,草草作了结束会议的发言:今天承诸位不辞辛苦赶来参加会议,兄弟代表宋司令官表示感谢。刚才诸位发言中没有提出任何相反的意见,这很好。既然意见统一了,今后遇有战事,就能同心协力对付共同之敌。诸位归部后,请迅速行动。另外还有一件事:宋司令官临行时,嘱兄弟在会后设宴,为方军长接风洗尘,现在就请诸位去餐厅吧!第二军和十五军将领听了,不免有点酸溜溜的反应。他们都在想:宋希濂要以79军为十四兵团的基干部队了。好嘛,那就让方靖一个人去拼命吧!决战之前七十九军于12月3日进驻荆门,14日方靖因左脚的旧伤发炎,前往沙市住院治疗。对于左腿负伤的历史,方靖是最不愿意为人所知的。因为这是他1933年参加江西第四次围剿时,在霍源地区兵败,红军给予沉痛教训的证据。现在又面临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决战,旧伤的复发,使他感到是不祥之兆,更坚定了他且战且退的决心。躺在沙市医院的病榻上,他只反复地想一件事:为什么从自己当兵起,战争就没有停息过?这样的疑问,在当时他是难以得到正确答案的。他是指挥官,他知道战争所造成的破坏是如何巨大!在战场上,一声令下,枪炮齐鸣,无数人流血丧生,建筑物被摧毁,在作战的当时,他毫不怜惜。但在战事结束后,他踏着废墟走去,心情也是十分沉重的。过去,他并非没有想过,但回答极简单:我是军人,军人的职责便是打仗;打仗就会有伤亡、破坏。30年过去了,年年要重复如此这般的问答,使他感到十分疲倦。战争如此延续下去,难道自己这一生就不能休止,必须马革裹尸吗?12月28日,十四兵团司令宋希濂前往沙市医院探望方靖。这两个黄埔将领促膝谈心多时。宋希濂刚由武汉归来,他告诉方靖:在武汉他见着了白崇禧。现在白崇禧的态度很暖昧。他坚决不许二十军开往南京,并以华中行政长官的职务向总统要挟。白在武汉禁止一切军用物资东下,将重庆方面运下的军需用品扣留,又派人监视通讯机构。白问我现在剿共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你有什么意见?我回答说: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是主张全力支援徐州会战的。因为徐州、蚌埠若失,则大势去矣。白不以我的意见为然,心怀叵测,企图拉拢黄埔将领反对总统。所以我急速离开汉口回来了。现在黄维兵团已失败,杜光亭(聿明)的处境也很可虑Ⅱ阿!说罢嗟叹不已。宋希濂对方靖还隐瞒了一个情节:他由汉口回到沙市,便去兵舰上利用海军电台向蒋介石发报,报告了白崇禧与他谈话的内容。因为他知道民用、军用电台,均在白崇禧监听之下。方靖愕了片刻,然后试探地问:按照目前情况,我们何去何从呢?宋希濂从瞬间的颓丧中振作起来,挺胸昂首,倔强地说:我们只能服从总统命令,以尽天职!方靖却仍旧忧心忡忡:时局已很不堪,上面再闹意见,我们岂不更加为难了吗?宋希濂攥着双拳说:大不了退过江去,依靠四)11军洞庭湖的粮食,尚能维持一个时期,以待国际变化。方靖本已烦恼不堪,与宋希濂谈话后,更增加了若有所失之感。桂系李(宗仁)白(崇禧)屡次反蒋,都是利用蒋介石处境困难之时。现在内战每况愈下,在此时桂系若趁机发难,那真是不堪设想!此外,黄维兵团被歼,给方靖的震撼也很大。十二兵团的三个军中,有王牌十八军。他没有忘记:1933年第四次围剿,正是十一师在草苔冈被歼,震撼了国军,因而宣告第四次围剿失败。黄维的骁勇善战,他也是极佩服的。十二兵团的被歼,肯定会在国军中造成深远影响。他吹嘘七十九军是西南王牌军,却不能不承认与精锐强悍的十八军相比,绝非毫厘之差;而他自己与黄维相比,也不得不承认:我弗如也!现在,强悍的十八军被歼灭了,骁勇的黄维被俘虏了,他的七十九军在他指挥下,又能支持多久呢?假如杜聿明再败,江北便不能立足。凭借长江天险,是否能维持到宋希濂奢望的国际变化呢?从抗战胜利以来,美国人频频来华指手画脚,时而主张打,时而主张停,迄至今日,态度还是不明朗。他自然猜不透美国佬如何下赌注。想来想去,最后长叹一声:唉!我追随党国30年之久,只能与党国共存亡。时至今日,也只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1949年1月8日,方靖病愈出院,去江陵十四兵团司令部拜见宋希濂。寒喧之后,宋希濂对方靖说:白崇禧的态度有所好转。但并未具体说明有哪些好转。方靖察言观色,看出宋希濂言不由衷。他暗想:宋希濂大概后悔在医院里对我讲的话影响决战信心,所以才拿这样含糊的话来挽回。他不便揭穿,佯作没有识破,喜形于色地啊,啊连声。1949年1月10日,淮海战役以国民党军队被全歼而宣告结束。1月20日蒋介石在南京宣告引退。1月21日傅作义在北京宣布起义。1月25日,王凌云失守襄樊方靖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他骤然想起:曹操率83万人马由许昌下江南,只杀得刘玄德弃新野、败当阳,走夏口。现在河南早已被共产党军队占领,甚至进兵襄樊,即使实现十四兵团作战计划退过江去,赤壁之战的历史能够重演吗?他自愧无周公瑾的韬略,也不能相信号称小诸葛的白崇禧真有孔明之才。那么,凭借长江天险以图东山再起,那只是幻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立即命令辎重、行李及非战斗人员撤过江去。他甚至将炮兵也视为撤退时的累赘,命其同时撤往江南。正当方靖惶惶不安时,从参谋处呈上的公文中,发现一封部下给他写的亲启信。海公军座钧鉴:职等冒死上书,实为当前局势所忧虑。抗战胜利以后,再次发动清剿共军之战,为时三年矣。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我精锐雄师几乎丧失殆尽!职等追随钧座有年,经历八年抗战而幸存。时至今日,蒋总统已引退,职等实不知再为谁而战?虽然军人应视死如归,但若现在战死疆场,后人又何以立碑?全军将士生死存亡,唯钧座之命,举足轻重,祈钧座三思之!这封信的署名是以参谋处军械参谋彭某为首的三名校级军官。方靖读罢,拍案而起:好大的胆!他带兵20年,从未遇过这样临阵公然上书直言叛逆之事。他的第一个冲动念头便是:通知警卫营长萧炳文,立即将彭某等三人逮捕,明日军前处决!但是一转念:不妥!倘若传扬开去,全军将士都来问我为谁而战?我又怎么答对呢?由此他进一步意识到,彭某等人敢于冒死上书,正是看到了当前局势不堪,军心浮动,他也信心动摇这些明摆着的情况。因此,倘若这事闹得全军皆知,引起共鸣,就有可能激起部队哗变。经过再三考虑,方靖决定召见彭参谋。彭某站在方靖面前,紧张得浑身颤抖不已。方靖看到对方N孱头相,反倒很高兴。因为从这一点上他便可以判断对方绝不是潜藏的共党分子。于是他和颜悦色地说:你们的信我已看过了,其中的内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依我看时局尚不至于糟到那种程度吧!尽管总统公开声明引退,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实际仍在指挥。因此,我们还是在为总统而战嘛。前年我在南京干训团受训,总统训示说:现在政府和海、陆、空军,都在我们手中,希望大家不要胆怯,要继续努力奋斗!前途一定会胜利!时过两年,政府和军队不是仍然在我们手中吗?我承认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是失败了,不少精锐之师被歼。但是,江南半壁河山戴甲之士仍不下百万,凭借长江天险,固守是毫无问题的。中国历史土南北朝局面甚多,我想我们谋求偏安总还是可以的。再者,从全球战略考虑,盟友(美国)也断不能坐视败局发展下去。抗战后期,我们不只有西南一隅之地n57坚持就是胜利!现在是困难时期,大家要咬紧牙关,不可动摇。退一步讲,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也当考虑万全之计,断不会让你们做无谓牺牲。请你信我吧!
彭某自然不敢反驳,只得诺诺连声。荆门被困方靖打发走彭参谋,不禁深深舒了一口气。刚才的一番话虽然振振有词,他心里却很明白,都是骗人的,彭某未必就能相信。但是他只能这样讲。在此时,要他说出同情彭某的话,那是不堪设想的。参谋处二科中校科长李印玺进来向他报告:设在荆门的兵站第一支部刚刚奉命撤走,只给我军留下6天粮食。另外,得到可靠情报:在大洪山的共军江汉军区部队,已从钟祥渡河,有可能袭击我部。方靖倒抽了一口冷气:有多少共军渡河?渡河后兵分几路?这些问题,李印玺一个也回答不了。他本要发作,但转念一想,也就原谅了对方。因为他知道:部队自安康出发,派出的便衣侦察人员总是有去无回。部队每经一地,老百姓纷纷远避,连个问路的也找不到,民心向背由此可见,又怎么能责怪李印玺呢?所以他只命李印玺通知前卫五八。团做临战戒备。─米─花─在─线─书─库─ http://book.mihua.net1月28日,解放军向五八。团发动了猛烈攻击。方靖闻报,暗暗吃惊,表面却保持镇定。他给五八。团下了一道死命令:必须坚守阵地,退后一步者杀!五八。团在石桥驿坚守了两昼夜,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方靖曾两赴前沿视察,对于将士的伤亡无动于衷。只因出于恐怕五八。团垮下来震撼全军的考虑,才命五八。团撤至荆门以南地区休整。解放军江汉军区第一、二旅及地方部队集结于宜城,先头部队进至乐乡关等地。方靖下令守卫荆门的九十八师准备决战,然而解放军却按兵不动了。有经验的将领并不怕敌方多么凶猛的进攻,因为凶猛毕竟是有限的,一旦衰竭,果敢地反击,便会扭转局势,甚至大获全胜。但是,遇到进攻有节制的敌人,如果再加上敌情不明,那就十分可怕了。方靖现在遇到的,正是这种可怕的对手。敌人静止,我不采取行动,必陷于被动,等于等待挨打方靖是很明白这一道理的。但是,敌情不明,又怎样采取行动呢?部队进驻荆门以前,副军长向敏思调升一一。军军长;进驻荆门后,九十八师师长胡一因骑马摔伤了右臂,回重庆就医,由副师长詹扬清代理;副参谋长陈凌云称妻子病重,请假回泸县去了。骤然间他这个军长身兼多职,现在连个可以共同商讨军机的人都没有。他现在后悔当初不该如此慷慨大方,但是他当初是做好且战且退准备的,所以谁想走就走吧。然而且战且走不能不战就走,总得打一打,打得像个样子才好交代呀。惶惶中无所作为地度过了几天。2月3日下午2时,解放军江汉军区主力部队从石桥驿向七十九军军部所在地荆门发动了猛攻。战斗打响之后,方靖心里反而安稳了:啊,常规打法!哼,只要按常规打,我拥有七个团兵力,占地方圆不过几十里,那是完全可以奉陪到底的。他命前卫二九二团团长黎荣生:坚决顶住!又命一九四师五八二团团长赵鹤庭:急速率部赶来!十四兵团的兵力部署是一条长蛇阵,七十九军是蛇头。方靖又将军司令部及主力部队九十八师部署在蛇头的最前端剂门。他的用心在于:以军部做诱饵,以主力九十八师做毒牙。他希望解放军以主力来攻,然后把它一口吞掉。由于有这一设想,所以他命令五八。团不惜代价坚守,企图首先消耗解放军大量兵力;等到已经疲惫的解放军扑到荆门时,他便可以按计划将其消灭。使他颇感安慰的是:二九二团至傍晚始终没有来电话求援。倒是他忍不住打电话去问情况。黎荣生团长在电话里回答:报告钧座,部下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他听了不禁欢呼:壮哉,黎团长!他完全放心了,命李印玺守着电话,自己稍事休息。其实黎荣生只不过在鹦鹉学舌:1943年5月下旬,日寇进犯鄂西,遭到十八军十一师坚决抵抗。当战况紧急时,陈诚打电话问守卫石牌要塞的十一师师长胡琏能否守住阵地,胡琏回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因而取得陈诚蒋介石的赏识,旋即禄位高升。此事在军队中传为佳话,方靖对此事不会不知。然而,当此军情紧急之时,他倒宁愿听这些欺人之谈,借以骗骗自己。他甚至幻想等到天亮以后,五八二团从侧翼包抄上去,再下令来个全线反击,到那时候哼哼!哼哼!晚上10点钟,五八二团赶到,赵鹤庭请求去按二九二团的防。方靖诡秘地说:你赶快率部隐蔽起来,等到天亮时包抄上去午夜,枪炮声在一度高潮后突然沉寂!方靖深深舒了一口气,他以为解放军的攻势衰竭了。他对李印玺说:4点钟命赵团行动,5点钟叫醒我,以便指挥部队全线出击!他心安理得地上床睡觉去了。由来好梦最易惊!钧座!钧座!!钧座!!!共军再次发动猛攻!方靖从梦中惊醒。首先入耳的是比上一次多两倍的枪炮声;其次是宣称成仁确有决心的黎荣生在电话里向他不断哀呼:钧座!钧座!!钧座!!!我的阵地遭到共军重炮卷毯式的轰击!他睁眼一看,屋里挤满了参谋人员,立即想到:军司令部已被共军这强大攻击震撼了,倘若不能稳住,军心动摇,司令部失去控制,就不堪设想了。于是他匆匆穿衣起床,往办公桌前一坐,故作镇静地说:你们都来做什么?这哪里像经过战阵的军人,倒像是初上战场的新兵!都去睡觉吧,不听传唤都不许来!参谋们被撵走,只剩下李印玺一人。他对方靖说:钧座,共军再度发动猛攻,来势不善,需要当心!方靖苦笑:我何尝不知,这是共军经过重新部署以后发动的新攻势。可惜我们情报不灵倘若在得悉共军正在重新部署时,乘机发起反攻,必获全胜。现在错过了时机,共军部署就绪,这新的进攻,恐怕是锐不可当的!李印玺观察着方靖的神色,试探地说:现在各战线均处劣势,淮海战役失败后,江北所剩据点已为数不多。共军岂能容许我们在这里立足,成为桥头堡!看来他们是决心歼灭我们的。既然十四兵团作战计划是遇有强敌压迫,可以撤退过江,何不乘机早早撤退呢?方靖瞪了对方一眼:胡说!没有决战,如何便退?他看到这个心腹部下吓得连连后退,便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说:尽管有此作战计划,也还是要等到万不得已时才能付诸实行。何况十四兵团的撤退计划是:我军掩护各部队撤退后,才能徐徐渡江待命!没有宋希濂的命令,自动撤退,是要承担责任的!李印玺颇为愤慨地说:这不是把整个担子都压在我们身上了吗?方靖耸耸肩:是这样其他部队未撤过江以前,我军是不能先撤的!李印玺更加激动了:岂有此理!把我们逼急了他望着方靖的神色,没敢把话挑明。方靖盯着对方,等待把话说完,见对方低下了头不敢继续说,便怂恿对方说下去:你且讲不妨。李印玺抬头观察着方靖的神色,半晌才壮着胆说:想当年关云长屯土山约三事,也不失大将风度啊!钧座方靖把手一挥:胡说!投降是绝对不可以的!再说也还只刚接触呢话是斥责话,声调却是温和的。李印玺明白此时方靖的信心动摇了,他正想进一步进谏,方靖已伏身注视军用地图,表示不愿继续讨论。李印玺还想等机会再进言,黎荣生的呼救,又使方靖处于忙乱之中了。
钧座!钧座!!钧座!!!共军攻势十分猛烈,我军伤亡惨重,实在难以支持了!方靖听到无线电话传来的哀嚎,却无动于衷,仍伏身看着地图,一动不动。钧座!钧座!!钧座!!!我的左翼阵地被共军突破了!方靖仍然一动不动,李印玺为黎荣生捏了把冷汗。钧座!钧座!!钧座!!!我的右翼阵地也被共军突破了!方靖手中捏着的红蓝铅笔发出清脆的折断声:命令赵鹤庭立即驰援!他的迂回包抄计划又破产了。他十分明白:现在败局已定!天亮后,方靖急于登上荆门要塞宝塔山观察敌情,在中途发现两架飞机向北飞去,几分钟后又折回来,投下了通讯袋,飞返沙市去了。方靖不禁口中念佛:唉呀,老天爷保佑,我们的现代化起作用了!他知道空军必会将在高空侦察到的情况向他报告。他一向为敌情不明所苦恼,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要能了解敌情,他以为尚有转败为胜的希望。他可以根据敌情重新部署,看吧,看吧,到时尚不知鹿死谁手哩!然而方靖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他把空军给他提供的情报看了一眼,惊得几乎摔下马来!空军发现:除已集结于荆围的解放军外,在宜城附近有解放军两三千人;乐乡关方面有解放军五六千人;石桥驿方面有解放军三四千人,都在向荆门汇集。此外,沙洋至十里铺也发生激烈战斗!
方靖叫苦不迭!现在他明白了:在石桥驿一战后,解放军按兵不动,实际上是吸引他对正面的注意力,却将部队迂回到荆门以南地区,准备切断他的归路;昨晚的停顿,是在结集更多的部队,以便形成今日在荆门四面开花!他根据在江西参加三、四、五次围剿的经验,已断定解放军必然使用集中优势兵力抽入、切断,分片包围,各个击破的战术。形势急迫,他顾不得再登高嘹望敌情了,拨转马头,跑回司令部,向十四兵团告急。接电话的是十四兵团参谋长。彭迈对方靖说:司令官因夫人来前方,昨晚回家住宿,至今未归。临行留话:嘱贵军坚守待援。我们已命第九师向十里铺方向挺进!方靖放下耳机破口大骂:他妈的,火烧眉毛了,作战方案竟变了卦!既然空军已向七十九军投下通讯袋,方靖便可以料定宋希濂决不会没有得到敌情报告。那么,为什么还要命七十九军坚守待援呢?方靖气得拍了一阵桌子,后来冷静下来了:此时决不能退,否则严重后果就要我一人承担了!这未尝不是对他推绝调任的一种报复!既然必须坚守,他便打电话给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命令他急速将部队运动上来。龚传文回答说:职部也遭围攻,无法向北运动!方靖又犯了一个错误他将宋希濂要调他任绥靖公署副主任的事,曾告诉过龚传文。不料向敏思调升后,龚传文就有了希望,但方靖不肯走,他就无望升职,于是关键时刻按兵不动!一切如我所料!方靖绝望了,既然本部都无法靠拢,哪里还能指望第九十八师力战救援呢?他横下一条心:我就死钉在荆门,看共军如何消化我四个(团)铁馒头!他再一次命人备马,登上宝塔山。
方靖从望远镜里看到:荆门四面阵地均在解放军的强大炮火轰击下,守军几乎抬不起头来。他顿然想到:假如七十九军炮兵部队没有撤走,将炮兵阵地设在这制高点上,便可以居高临下,随心所欲地袭击进攻的共军,各阵地何至于受如此大的压力!但是现在觉悟为时已晚,他竟高擎双臂,歇斯底里地狂呼:炮兵!炮兵!!炮兵!!!立在身后的李印玺以为方靖忘记炮兵早已撤退过江,提醒说:钧座,垧蒯已撤过江去了方靖将望远镜掷干地卜,顿足捶胸:宋希濂误我!又仰天哀嚎:我为将多年,身经数十战,今日竟会做出决战前撤走炮兵的愚蠢决定,致使全军覆没,真是罪在不赦!说罢拔出手枪就要自裁。李印玺急忙将方靖抱住:钧座,在烟墩集尚有第二军独立迫击炮营,赶快调来,尚可应急。方靖像是注射了一支强己、剂,骤然来神了,迅速回到司令部,打电话命五九六团团长蔡德治去与第军独寺炮兵营联系,迅速赶到荆门支援。迫击炮虽无重炮那样有纵深威力,却能在前沿阵地大量杀伤进攻的敌方步兵。方靖又产生了新的幻想:迫击炮营一到,我就集中在北面阵地使用。共军总以为我要夺路南逃,我偏要向北攻这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转败为胜的战术!然而方靖的如意算盘又一次打错了:位于烟墩集的一九九师五九六团团长蔡德治回报:第二军独立迫击炮营愿意协助作战,但是请求派两营步兵去接应。这是合理的要求。因为炮兵本身并无防卫能力,它来荆门,要通过共产党军队的防线,没有步兵的接应,是不可能过来的。但是,现在荆门哪里还抽得出两个步兵营的兵力呢?方靖顾虑侧翼空虚,不敢让五九六团护送,所以只好罢论。束手待擒随后,方靖便派人去找九十八师代师长詹扬清,直到下午1点,才把詹扬清找来。若在平时,方靖必然会怒斥:部队在作战,你躲到哪里去了?甚至会将他撤职查办!但是今天已到危急时刻,力求精诚团结,所以反而安抚对方:刚才接到十四兵团司令部电话,说已派第九师来增援。因此,我们现在只要多坚守一分钟,便多一分转败为胜的希望。宝塔山是荆门要塞,只要守住宝塔山,共军就无法占领荆门。现在我命你亲自去宝塔山坐镇督战至黄昏待命。方靖最后一句至黄昏待命是脱口而出,说出了口就后悔莫及了。詹扬清来时惶惶不安,唯恐方靖要处置他;及见方靖的态度极温和,已经起疑;再听他最后一句话,顿然明白方靖是企图留他在宝塔山阻击解放军,掩护部队撤退。宝塔山是荆门要塞,这一点他相信解放军也了解。再要以宝塔山为阻击点,必会遭到解放军密集炮火的袭击,他如何不害怕呢!当时他不敢表示相反意见,只诺诺连声而去。打发走了詹扬清,方靖集合司令部官佐训话:现在战况确实于我们不利,但是尚未到危急时刻。第九师正在增援途中;一九四师也在努力向荆门靠拢;第二军独立迫击炮营即将赶到,所以,我相信战局很快会起变化。我要求大家少安毋躁,各自坚守岗位。若在此时有人胆敢举止轻狂,出言无状,当以惑乱军心论处,决不宽贷!训话完毕,方靖回到房里,关起门来,脱下将军服,换了一套士兵的棉军服,并命副官:悄悄收拾行李,烧毁文件!忽报宝塔山下二九四团第一、二营被击溃,要塞上只有第三营守卫了。方靖大喝一声:速命军直属部队搜索营跑步至宝塔山下,务必阻止共军接近宝塔山!等李印玺传完命令,他又忙叫:带马!带马!立即奔出尾随而去。不等马夫将马拉近,方靖便扑过去,纵身上马,提缰夹马,飞奔而去。年近半百的人,身手竞如此矫捷,若在平时,部下们必会齐声喝彩;现在是在危急情况下,他的这种急忙神态,已使部下们都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方靖拍马登上一个小山坡,用参谋的望远镜观察要塞周围:搜索营在飞奔,解放军也在猛攻。从兵力来看,解放军占优势。但是,在进攻宝塔山的解放军周围,尚有五八二团一部在牵制着,使其不能很快进展。方靖相信:只要搜索营抢先赶到,进入阵地,这支军直属步兵营的战斗力是很强的,必能阻挡解放军夺取宝塔山。因此他的心欢跳起来,举着望远镜的手臂也在颤抖,暗暗狂呼:快!快!!快!!!他恨不得搜索营将士个个肋生双翼,腾空而起!他妈的詹扬清必须处以极刑!方靖又将望远镜掷于马前,因为他看到正当搜索营距宝塔山下百米之差时,詹扬清却已率部擅自撤离要塞!崩溃命运已经注定!方靖回到司令部,急忙召来各团长布置突围。总的方案是:第一步先撤至荆门以南十五华里的捉刀石,集中部队作一次停顿抵抗;第二步,向一九四师靠拢;第三步,与一九四师会师后,如有可能便复夺荆门,如无可能则向沙市方面撤退。撤退步骤:五八二团为突围前部,二九三团断后,二九二及二九四团残部随军司令部居中。方靖何曾料到:夸耀为西南王牌军的部队,在吃了败战之时,竟会撇下他这个军长,各自争先夺路南窜!到军司令部来接受命令的几个团长尚未归部,各部队便已闻风而动了!为等待各部队准备就绪,方靖强自镇静坐在参谋受卜他要待各部队回报后才率司令部突围。忽报警卫营已经接火!真是火已燃眉,不能再等了,于是拍桌而起:走!走字一出口,他猛然醒悟这是个不祥字限当年关云长走麦城而授首东吴!但又萌起侥幸心理:当年在霍源,不也是用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而免难吗?走出军司令部,方靖回头看看:身后跟着一条长蛇:除司令部官佐外,还有通讯营、辎重营和担架队尽是些挑挑担担的,非但没有战斗力,而且目标极大。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丢掉这一负担,尽快向有战斗能力的部队靠拢。走出荆门三华里,军司令部的队伍被冲散了。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四面八方喊话声竞比枪炮的威力更大!方靖偶一回头,身后只剩下四个人:中校参谋李印玺、中尉随从参谋赫天朗、中尉随从副官朱维锦、少尉随从副官毛广荣。这时他们处于开阔地带,周围都是被解放军分割包围起来的九十八师残部。他们五个人只有五支手枪,这点武器在战场上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他们既无力量冲杀过去与部队靠拢,也不能指望那些被围歼的部队能冲杀出来给予救援。再继续前进,只能闯入敌阵,所以不得已伏在田埂上做有限抵抗。解放军一个连包围了这五个人,并不放枪,只是喊话。方靖知道自己的最后时刻到了,大将难免阵头亡!既为军人,在战场上还怕死吗?他很希望发生激烈战斗,让对方一颗子弹射中他的胸膛,就此为党国捐躯,不辜负党国对他30年的栽培!然而对方并不放枪,看来似乎企图将他生擒活捉。他当即想到1933年第四次围剿中陈时骥被活捉的情景:霍源兵败,他混在俘虏群中,看到他的师长陈时骥胸前挂着写有活捉蒋匪师长陈时骥的白布条,从他面前走过,那是何等的可悲可耻!他当时就产生宁死不做阶下囚的念头。自己身为党国高级将领,今日决不受此侮辱!这时他也想念远在四川的家小,想到自己一旦身亡,家小难免沦落。但是,现在身陷重围,纵有千恩万爱又当如何呢!方靖蓦地跃起,拔出手枪:不成功,便成仁!枪口对准了太阳穴!
1949年2月13日的《人民日报》,刘战役作了如下报道:江汉我军攻克荆门俘国民党匪军三千【新华社中原十日电】江汉人民解放军4日攻克宜昌东北的荆门县城,歼敌国民党七十九军指挥所及该军九十八师的二九四团,俘该军军长方靖以下5000余人。上月21日解放军解放宜城后,匪十四兵团司令宋希濂即令七十九军于25日起自荆门北向宜城、南漳以南地区扫荡。解放军挥师南下,于1日将该军包围于荆门县城及附近地区。4日拂晓解放军发起攻击,至该日黄昏,即全部占领荆门。现解放军正继续向其余被围之敌攻击中。这则报道准确无误。求死得生那么,上一章说到方靖在战场上举枪自杀一节又作何解释呢?这就用得上旧武侠小说中的形容词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方靖举起手枪时,早已提防的李印玺跟着跃起,一把拽住,硬把手枪夺下来:钧座!钧座!我们已做全力抵抗,尽到了军人的职责。时值今日,您还为谁殉职呢?方靖胸中的一股邪气下泄了,长叹一声,随之泪珠滚滚而下。李印玺掏出白手帕高擎挥舞。这时尚伏在田埂上的三人之一还在犟劲:就这样算了吗?!就这样完了吗?!方靖垂着头向那人摆摆手。解放军围上来了。李印玺用身子护住方靖:我身后是七十九军中将军长方靖。请你们的长官出面答话。解放军的连长站出来对李印玺说:请放心,我们一定优待方军长。李印玺这才闪身向连长介绍了方靖。解放军连长对方靖说:我们欢迎你过来,请随我去见团长吧!这时四面枪声戛然停止。因为尽管方靖脱离了战斗部队,但是彼此遥遥可见。李印玺挥动白手帕后,七十九军被围官兵知道他们的军长投诚了,他们也就不再抵抗。没有搜身,也没有捆绑。解放军连长对方靖说:请你走在我们队伍中间。因为这里很乱,要防备流弹伤着你。话声刚了,解放军战士纷纷上前,将方靖围在核心。方靖那几乎凉透了的心猛地一热,冲击了全身快要凝结的血液。他明白,解放军连长这一措施,是防备他举白旗投诚后,会被部下开黑枪狙击。大约走了五六华里,来到江汉军区老八团临时指挥所。林团长见了方靖首先握手:你能放下武器,我们欢迎。这里不便多谈,我派人送你去见我们的司令员张才千吧。沸腾的枪炮声和弥漫的硝烟,被降临的夜幕笼罩,除了他们一行人的步履声外,这初春的四周十分静寂。从老八团临时指挥所到江汉军区临时指挥所的途中,只有一个班的解放军护送,已不像刚才在战场上那么紧张了。方靖此时只想一件事:直到现在的待遇,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到了司令部大概就要受审了。我是堂堂国军中将,决不接受侮辱!他决定假如在受审时受到人身侮辱,他就以自杀来抗议。由此他又想到自己应该从一开始便持强硬态度。仗是打输了,志气不能输!可惜我没有穿将军服,难于保持将军的仪容。他想就现有的装束,好好整理一下,以显示他的从容。我要像《白门楼》里的张辽那样,昂首进帐,以傲词与曹操对话!他端正了军帽,扯扯上衣下摆,觉得自己穿的是一套新军装,也够气派的,唯一的缺点是刚才伏在田埂上抵抗,把新军装弄脏了。于是双手在身上一阵拍打,无意中触到上衣口袋里一包坚硬的东西,这才想起身上还带有20两黄金。方靖收藏黄金的癖好,自然是由于国民党政府发行的纸币迅速贬值而培养起来的。军需官知道他的癖好,一弄到钱就替他买成黄金。部队到达荆门后,军需官便去沙市替他购得黄金40两。原本这40两黄金都带在身上,只因另外的20两装在外罩的一件军用夹克口袋里,开始突围时,行动不便,他脱下夹克,交给随从中尉副官宋多胜拿着。军部被冲散后,宋多胜不知去向,那20两黄金也就被宋多胜带跑了。现在他非但不惋惜,就连在身上带的这20两,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根本不相信解放军真会优待他。他暗想:现在确实没有搜身,但终不免要搜身的。倘若到了对方司令部,当着我的部下搜出黄金来,平时自己标榜如何清正廉洁的谎言,岂非不揭自穿!做了俘虏以后被人识破,既会引起部下们的愤恨,也会使共产党军队耻笑,后果可能是极为严重的。他决心把这些他过去拼命收储的东西抛弃!他的另一个口袋里还装着一本笔记本,那上面记载着许多军事机密,如果被解放军搜去,将对十四兵团和友军都十分不利,因此他先掏出笔记本来,一页一页撕碎了抛撒在路旁。看看解放军战士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又掏出黄金来,胡乱投入道旁的池塘中。江汉军区司令部临时指挥所是在一个村庄里。方靖等人被带进院子稍候片刻,解放军班长走来说:司令员请方军长进屋去谈话。张才千接见室内点着两盏桐油灯,仍显光线不足。方靖在门外屏了屏气才走进去。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有三个穿解放军制服的中年人站在桌前。因为他早已拿定主意,所以进屋后便摆出公鸡斗架的姿势,心想: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却不料那三位解放军含着笑轻轻鼓掌,异口同声说:欢迎!欢迎!这意外的场面,使方靖那紧张到极点的神经,受到了极度刺激,以致大脑反应失灵,傻子似的不知所措。那位最先和方靖握手的解放军向方靖介绍其他两位:这位是我们的张政委,这位是我们的敌工部长沈德纯。我叫张才千。说罢便拉方靖去桌前坐下。在此时,十分敏感的方靖觉察到自己是背门而坐,对方三位成品字形,张司令员面对着他,于是想:啊,这是三堂会审的格局,先礼后兵。这就要开始翻脸审!哼,休想从方靖嘴里得知半点军情!他那双原本搁在膝部的手,下意识地举到桌面上,攥成了双奉。张司令员问方靖:你吸烟吗?方靖生硬地回答了一个不字。那么,等吃了饭再聊吧。稍顷,两个解放军战士提了饭盒进来,其中一个说:雷令员请吃饭吧。司令员摇摇头说:不忙嘛!留下一份给方军长吃,其余的拿出去,给跟方军长过来的人吃设法让他们吃好、吃饱。方靖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清楚:打起仗来指挥官是顾不上吃饭的。这次战斗从拂晓前再次打响算起,到现在已是十多个小时了,他自己水米未沽,相信对方也不会不饿肚子。怎么可以设想把自己的饭菜让给还不到一小时前,真刀真枪和自己拼命搏杀的敌人呢?当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方靖面前,内心犟着的劲,一下子松弛了。他惶惶起立,含糊地说:还是还是你们先吃吧。张司令员摇头和蔼地说:不,还是你先吃相信你比我们饿的时间更长些。是的,当战斗顺利发展时,得胜的指挥官可以抽空吃点东西。他这个失败者的肚内早已空空如也,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也不再推辞了。
一盒米饭,两样素菜。直到后来看到给三位补送进来的饭菜与他吃的相同,他才确信这就是解放军将军的伙食标准。俗话说:饥不择食。尽管这饭菜离他这个国民党中将的伙食标准甚远,他还是吃了个碗底朝天。饭后再加热茶下肚,全身都暖和了。方靖的脸上也开始解冻。喝着茶聊天,气氛很轻松。张司令员以温和的态度,先问七十九军出川的情况。方靖来了神,他将出川后势如破竹叙述了一遍,有声有色,得意之极。他的意思在于提醒对方:七十九军是王牌部队,我方靖也不是等闲之辈,你们可要弄清楚。他忘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而且他也无法解释今日的一败涂地。听的三位只是相对微笑,并不急于驳斥。方靖讲完后,沈德纯部长提出了一个极尖锐的问题:攻的目的在于取,取的意义在于得,请问你一路势如破竹,究竟得到了什么?方靖瞠目结舌,不能措一词。再请问:是阻止七十九军出川,让你们守着大巴山防线对我们有利,还是把你们调到这鄂西平原来歼灭对我们有利呢?方靖的脸顿时火烧了起来。他必须承认:七十九军从安康出发,所谓的势如破竹,也不过是解放军让开一条路而已。等他们的部队过境后,解放军又复夺失地。如此看来,自己吹嘘的所向无敌,事实上是中了解放军的调虎离山之计,被解放军牵到荆门,陷入重围,终于被歼。他不觉冒出一句:哎呀,惭愧!张司令员问方靖:你估计现在十四兵团会做什么样的部署?方靖毫不犹豫地答道:十四兵团原作战方案是受到贵军强大压迫后,便退过长江去。我想在我军失败之后,他们必然会迅速渡江。张司令员微笑摇头:宋希濂不会那样软弱,也不会有此明智,否则,淮海战役后,为什么不下决心退过江去呢?方靖很惊讶张司令员的高明见解。因为实际上宋希濂并不甘心失败,从他命令七十九军坚守待援的决定,也可以看出。张司令员又问:依你看,此后鄂西战局将会怎样发展?方靖略一思索后答道:在江西第四次围剿时,以精锐的十一师在草苔冈被歼而宣告失败。七十九军是十四兵团依靠的主力,现在被歼,其他各军决无斗志,其结果是可以想见的。张司令员点点头说:你能承认失败还算明智。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写信去劝你的部下把部队带过来?我们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和个人自由。方靖考虑到大势已去,何必再作无谓的抵抗,徒使将士流血,老百姓遭殃呢?因此很痛快地答应了。方靖当即写了三封信,一封给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一封给二九三团团长康厚泽;一封给一九九师五九六团团长蔡德治。三封信内容相同,大意说他已到解放军这边来了,蒋介石引退,党国大势已去,不必作无谓抵抗,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把部队带过来,必有光明前途等语。这是当时方靖所能认识到的道理。信经解放军三位首长传阅,并未提出修改意见,当即封好,派人送出去。最后,张司令员说:时间不早了,就谈到这里吧。又指着沈德纯对他说: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沈部长联系。张司令员和张政委走后,沈部长对方靖说:今晚要委屈你了就和我在一张床铺上挤一挤吧。方靖先听到委屈二字,不免有点紧张,以为要把他关押到什么地方去过夜。后来又听说同榻而眠,大大出乎意料,不禁心头一热,嗓子却有点发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部长说罢,转身去铺床,并说:今晚来不及找被子了。我盖毛毯;你年纪大些,盖棉被。你睡在外侧,起床下床方便些。这样推诚相待,是方靖做梦也想不到的,因此他站在一旁发起愣来。沈部长躺下后催他,他转身解开棉衣时,触到腰间的一条子弹袋和一支勃朗宁手枪。原来他的棉军衣肥大而手枪又小,所以始终未被人发现。此时在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罪恶的念头:拔枪先击毙共军的敌工部长然后自杀!他偷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德纯,同时右手缓缓伸向枪柄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解放军优待俘虏,交枪不杀的喊声,他的手指颤抖了:在战场上共军没有杀我,到这里以礼相待,我怎么能行此不义之事呢?当了俘虏还下此毒手,算什么英雄好汉!转念间他改变了主意:还是用自己的枪了结残生吧!他攥住了枪柄。tt方军长,你少脱点衣服,一条被子不够暖和,到下半夜会冷的。方靖愣了半晌,偷偷拭去盈出8即匡的泪水,迅速解下子弹袋:沈部长,这枪沈部长十分平静地回答:就放在桌上吧。没有惊讶,没有斥责,方靖却感到比挨一记耳光还要沉重。如果说,解放军江汉军区三位首长给原国民党七十九军中将军长兼叙府、泸州、内江、自流井警备司令上了第一堂课,那么,第二堂课却是方靖为之卖命30年之久的国民党蒋介石给他上的。向大洪山转移1949年2月6日,在江汉军区敌工部长沈德纯组织下,七十九军被俘军官数百名由荆门地区向江汉军区根据地大洪山转移。中午,队伍正在前进,天空出现两架轰炸机,随即在这一队伍的上空低空盘旋多时,突然俯冲投弹,并以机枪扫射。当时国军的服装,尤其是军官戴的大盘军帽,与解放军的服装截然不同,不能设想低空盘旋多时的空军人员会分辨不清。再者,战场已向南移,不去轰炸敌军前沿,支持国军地面部队作战,却来轰炸这支队伍,其目的不是昭然若揭吗?难怪方靖在轰炸时一把扯开棉军衣,敞胸仰天,愤怒地喊叫:炸吧!炸吧!把我炸死,你们就可以在报上宣传我方靖为党国成仁了!还是几个解放军战士冒着危险,边喊方军长快隐蔽,边将他拖下路旁排水沟,才幸免成仁。由于激愤,方靖病倒了。沈部长命解放军战士以担架抬着他渡过唐河。渡过唐河后,天降大雪,气温更低了。七十九军被俘军官们的行李都已丢失,一时无法寻找。解放军临时给了他们棉被或军毯,仍显单薄。这时正在作战,无法弄到更多的被毯。就是这些东西,也还是解放军把自己用的分出一部分照顾他们的。当夜宿营在一个村庄里,这些被俘军官,便到老乡家去抢稻草,甚至翻箱倒柜乱拿乱抄,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他妈的,共产了!共产了!各取所需,不要客气嘛!显然,御寒只是表面理由。方靖卧病中闻讯赶去,只见负责警卫的一连解放军战士正在分头劝阻,并未动用武力;那些军官们却不听劝阻,故意将老乡家的东西从屋内拖出,抛撒满地。他气得大喝一声:他妈的一寺TF!七十九军的军官们自然是很熟悉方靖的声音的,下意识地原地立正了。他妈的统统拉去睡觉二字由于骤然意识到处境而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长叹:唉!要承认失败啊,不服气又当如何呢?自从江西围剿以来,我们口口声声把人家共产党称做土匪已经历时20年了。现在你们干出这样的蠢事,究竟谁是土匪呢?说罢,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黑暗中沈部长走过去搀扶着还在发高烧的方靖。方靖余怒未息,恨恨地对沈部长说:沈部长,我建议你采取严厉手段杀一儆百!沈部长摇摇头:这样骚扰百姓,在你们的军队里,大概不是前所未有的吧?方靖倒也勇于承认:是的,尤其是打了败仗的时候。沈部长说:就是嘛,你们过去也经常用杀一儆百的手段,并不能制止呀!我们主张以思想教育为主,就是要使犯错误的人,从思想上认识到他的行为是在犯罪,是可耻的。这自然要比一杀了事困难得多。我们相信思想教育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当时方靖不能信服,因为他也不能理解,他在国军中33年,所见所闻,无一军官不是以严厉手段治军的。思想教育对他来讲,还是新名词。次日晚上,沈部长告诉方靖:那天派人去送你那三封信,都因为你的部下已率部撤退了,没有送到。但是,无论如何,你的表现还是好的。这对你的将来会有好处。说到这里,从口袋里取出一份报纸递给方靖:这报纸上登载了一篇王耀武在被俘后发表的告国民党军队公开信,你看看,能不能照样写一份?方靖当即推辞:请容我考虑考虑。沈部长听了一笑,便不再提此事。张才千要方靖写信给部下劝降,他很爽快答应了,也是意料部队在转战,信未必能送到。即便送到了,他相信他的部下也不会放下武器的。这就是李印玺劝他效关云长屯土山约三事,他呵斥胡说!的原因。他很清楚,嫡系部队已被训练得僵化了,头脑中对效忠党国已根深蒂固,如果他在当时情况下,命令部队放下武器,他相信下面的团长都不肯缴枪,甚至会把他抓起来献功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沈德纯要他效王耀武发表公开信,他拒绝了,尽管他已是阶下囚,但对党国的忠诚却丝毫不变,宁可人头落地,他也决不肯做。方靖还以为沈部长会进一步劝他。为找适当的借口推脱,他绞尽了脑汁,搜遍了枯肠,很苦恼了几天。但是,沈部长虽然每天要去和他谈一两次话,却不再提此事。17年后,方靖获得第六批特赦。当年在江汉军区的敌工部长沈德纯,正好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任主任。他对方靖说:当年我要你发表公开信,是一种试探。你如果答应了,表明你的态度,我们也不会发表的,当时上级有指示,要争取你。我们准备放你回去做策反工作。因为你当年的部下,如罗广文掌握一个兵团;郭汝瑰(第十八军系统的)也掌握了一个兵团;杨达、赵秀昆、龚传文、向敏思、张干他们都各掌握一个军,几乎是在1圈JIl的全部国民党兵力。如能策反他们,我们向大西南进军就不用打了。方靖说:这不行。不信你去问问宋希濂,如果放我回去,他会把我逮捕起来的。沈德纯笑道:我们决定把你的随从人员和警卫营长萧炳文随你放回,你可以说并未被俘,是先隐藏起来逃回去的。我们可以在宣传上配合你,使国民党相信你漏网了。方靖仍旧摇头说:在改造时宋希濂对我说,九十八师代师长詹扬清逃走后,为了推卸责任,他向宋希濂报告,说我自动放弃金门要塞宝塔山,有意向共军投降,宋希濂说他当时就决定只要我回去,马上把我抓起来!容不得我申辩了。宋希濂也承认,一切都因为我不肯去就任什么绥靖公署副主任、交出七十九军,他记恨了,想整我。沈德纯说:我们有周密计划,在你被俘第三天就放你,并尽快送你去找你的部队。你还掌握七十九军,宋希濂奈何你不得。何况荆门失守,宋希濂就逃过江去,放弃了沙市、宜昌,根本无心再战,哪里还顾得上整你。方靖却在想:按当时的情况,他决不会接受策反任务,如果放了他,他会带家眷去台湾找陈诚,不会卷入这种对党国大逆不道的事。七十九军被俘军官有五六百人之多,为了便于管理,沈部长做通了李印玺的思想工作,在队伍行进中途休息时,沈部长带李印玺到队前一一指认,于是战俘就分成了校官队和尉官队。在校官队中有二九二团团长黎荣生;二九四团团长黄德铸;五八二团团长赵鹤庭等。这一分开编队的措施使方靖骤然紧张起来,以为到了大洪山,会把他们关押在设有碉堡、铁丝网内的集中营里,也许修了一座地牢,单独关押他一个人,使他从此过不见天日的生活。由于精神负担过重,抬进大洪山后,有几天都不能起床活动。终日惶惶自然,在大洪山里,并没有什么集中营、地牢之类的设施,而是两所地主的大宅院,分住校官队和尉官队。校官队住在坡上大院,前院两排房子是被俘的校官们住着,后院是沈部长和管理人员住着;方靖住在小跨院单,他的日常生活有个解放军战士小李照颐。直到住定以后,方靖的情绪才逐渐稳定,病也渐渐好了。这天起床,想去外面散步,刚走出跨院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料想又是自己的部下在闹事了,此时闯去反为不美,于是转身欲回,不料身后有人唤方军长,回头一看,原来是沈部长。你的部下们想见见你。既然你已病好起床,那就去见见他们吧。方靖将信将疑:部下们要见我为什么?他随着沈部长往前走,当接近前院时,就听见许多人在七嘴八舌地乱嚷:你们到底把我们军长弄到哪里去了嘛?是啊,我们好几天不见军长的面了!他这才恍然大悟:进山以后,自己始终卧病,大概部下们以为共产党把他悄悄处置了。于是惊得面如土色,慌慌张张奔进前院,往台阶上一站,也忘记了处境,拿出了在国军中向部下训话的习惯用语:大家注意!那些吵吵嚷嚷的人见他突然出现,都愣住了,听他一开口,也忘了处境,习惯地就地打了个立正。稍息!部下们等他训话,他该说什么呢?偶一扭头,见沈部长含笑立在身后,这才清醒过来,不禁满面羞惭:还是请沈部长训话吧沈部长含笑摇头:不,你的部下要见你,还是你对他们讲几句吧说说你的生活情况,说说你对他们的希望。方靖真是骑虎难下,感到很窘,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讲几句:手塞个这个这个唔我我很好,你们伤麟心安心安己、唔我的话完了!这是方靖最后的蹩脚的讲话。讲完又习惯地打了个立正。按军队规矩,他应举手还个礼,但他的右手刚抬到腰部便僵住了,结果是急忙转身跑回了跨院。
这一天方靖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时而躺下,又时而坐起。因为他曾听人讲过这样一段故事: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投降以后,有一天曾国藩请他赴宴,把他的部将叫了去。这些部将虽然还是阶下囚,见了李秀成却倒身下拜,口称大王!曾国藩见李秀成竟尚有如此号召力,觉得此人留不得,就把李秀成杀害了。无论这个故事真实性如何,他认为道理是对的,留下一个具有很大号召力的敌人,终必为乱!何况李后主的死,不也因为词中有一句小楼昨夜又东凤,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吗?联系起今天部下们对他的关怀,他觉得无异于将他推上了断头台,他怎能不终日惶惶呢!沈部长经常来和方靖聊天,尤其是每天晚饭后必来与方靖挑灯长谈,听方靖说说过去的历史,在国军中服务的情况,像是听说书一样,兴趣颇浓。他也提出问题,如向方靖提到的某些人的情况等,但是基本上不打断方靖的话,让方靖无拘无束、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这天晚饭后,沈部长又来到方靖房里,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关心地问: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回头找军医来看看。方靖连连摇头:啊,不,不,我很好很好。沈部长注视着他:你有什么话要讲吧?不要顾虑,讲出来我们共同讨论嘛。方靖窥视着沈部长的神色,确信对方是诚恳的,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今天早上的事不知你有什么看法?沈部长看了看方靖,不禁哈哈大笑:这件事啊,倒蛮有趣的。我的看法是:从一方面来看,体现了部下们对你的关系老长官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或者是兔死狐悲的反应。来到大洪山,生活尚未就绪,你的部下还不清楚今后会受到何等待遇。在这时发现你失踪了,不免疑心生暗鬼,我悄悄处置了你,然后就该轮到处理他们了。所以他们不能不着急,要弄个水落石出嘛!方靖再一次暗叫:惭隗!沈部长又说:你也不要成天闷在房里,可以出去散散步。你是军人,大概有遛马的习惯,可以骑马出去遛遛,假如遇上赶集,也可以去集上看看走远了一定要带上战士小李,好有个照顾嘛。方靖真有点不敢相信,但这是事实。他情不自禁地拉住沈部长的手,连声谢谢,再也想不起什么别的话来表达他的感激心情。后来方靖当然常出去遛马。他的一匹枣红色战马还给他保留着。这匹战马还是他当十三师师长时挑选的,马夫也是一直跟着他的老兵,想不到解放后居然会从战利品中找出来还给他留着,他也去逛集市。只有一个解放军小李背一支盒子枪跟着他,照应得很好,并无看管他的迹象。衷心叹服有一天晚上方靖入厕,黑暗中窜出两个人把他抱住,使他吓了一大跳。钧座,这里的岗哨不严,离他们的司令部又远,快跟我们逃吧一我们保护你逃出去!方靖定睛看了多时,才认出是军直属警卫营的两个排长。他忙说:你们想错了,正因为他们不怕你们跑,才不严加看管。沈部长已公开说过:让你们在这里学习三个月,就释放你们回去。我相信决不是空话在江西红军就是这样做的。至于我,就是逃回去也决无好下场。所以我决定不回去了。那两个排长见方靖执意不肯走,便叹息而去。次日,方靖听说有几个尉官逃跑了,却不见沈部长采取任何措施,颇感纳闷。过了两天,又听说逃跑的人自动回来了。原来天降大雪,气候寒冷,路又难行,跑不动;最困难的是没有解放军的路条,走到任何地方,连一口水也讨不到,更不用说吃饭了。他不得不叹服共产党的群众工作做到了家。然而,使方靖叹服的又何止这一点呢?某日早上他遛马归来,便去坡下尉官队看看他们的生活情况。在路上遇见从司令部回来的沈部长,彼此聊了几句,沈部长便陪他同去。校官队与尉官队生活待遇略有不同。相同之处是上午半天学习,下午半天处理个人事务;不同之处是校官队有解放军帮他们料理伙食,尉官队则是从买到做都要自理。方靖来到尉官队,尉官们正挤在一间屋里学习。他怕干扰了学习,没有进屋,只站在第一间屋檐下往里瞧。这间屋子很宽敞,足有三十四五平方米,周围是土炕,中间放着一张旧方桌和几条板凳,一些生活用具都乱七八糟地放在地上。方靖看了不禁皱眉:内务如此不堪,真该打板子!又忽然意识到处境:唉,打了败仗,成了俘虏,哪里还谈得到什么内务呢?尉官们挤在炕上,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因为多数人在吸烟,门窗又紧闭,屋里烟雾腾腾;许多人在咳嗽,随地吐痰,把屋里仅有一点空地弄得脏透了,简直无法下脚。唯有方桌前坐着的一位组织学习的解放军干事,态度极严肃。他似乎不吸烟,所以更不能忍受香烟的污染,不时掏出手帕来捂着嘴咳嗽。但是他并不因此放弃职责,仍旧在努力宣讲。方靖在窗外听干事讲的是解放战争的形势,解放军在各战场取得了辉煌战果,不久便要渡江。正当他说得起劲时,有一个缩在炕上的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相信你们能渡江。你们若是真的渡过了江,就杀我的头好了!真像一颗炸弹爆炸了,连站在窗外的方靖也受到了震撼,倒抽着冷气,连连后退。原本乱哄哄的室内,骤然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盯着解放军干事,好像在预测乌云滚滚的天空,一记撼天劈地的迅雷即将到来。那位解放军干事一把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攥得紧紧的,人也随之起立。但是他没有发作,先是拳头逐渐松开,随后又慢慢坐下了,以极平静的Kl吻说:我们在战场上都没有杀你的头,能为你说错一句话杀你的头吗?那人得寸进尺,反倒坐直了,脸红筋胀地继续挑衅:这次我们打败了,是我们军长指挥错误。你们敢放我们回去再打吗?若是再俘虏了我,就杀我的头好了!这一回解放军干事毫不激动了,更加心平气和地说:一定会放你们回去的。就是再俘虏你两次、三次,我们也决不会杀你的头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那人终于缩了回去。方靖在窗外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往回走。由于在国民党军中的习惯,方靖对于政工人员一向是藐视的(呼之为吃闲饭的,斥之为卖狗皮膏药的),所以一开始他对解放军政工人员也嗤之以鼻。但是经过与沈部长接触,他感到解放军这位政工干部与众不同。后来又听说沈德纯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便不禁肃然起敬:怪不得不同一般啊!但是,今天他看到一位普通的解放军政工人员,竞能有如此涵养,自不免惊讶非凡了。他对沈部长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的政工干部会有如此涵养!沈部长告诉方靖:我们认为政治思想工作是长期的、艰巨的。那些人多数是你们军校培养出来的,又在你们部队里服务多年,有很牢固的思想基础,绝不是一个嘴巴就能打掉的。在我们党的教育下,每一个干部早就认识到这一点:武装革命胜利以后,即在全国解放以后,我们更繁重的任务是改造蒋介石集团留下来的人员们的思想。这也算是一场战争吧。这场不用枪炮的战争,恐怕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和几倍的时间哩。方靖用心听着,虽然并不完全理解,但是他很佩服沈部长。自从与沈部长接触,他一直在观察这第一个与之打交道的共产党干部。他发现沈部长沉着得出奇,从来不见他发态度,总是以理服人。他很少长篇大论地宣传,而是以通俗易懂的言词,讲明共产党的政策。他在方靖乃至于任何人面前都不讲含有刺激陛的话,也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但是,许多看来是十分棘手的事,都在他耐心说服下得以圆满解决。这一点,使信服有理(打)三扁担,无理(打)扁担三的方靖,佩服得五体投地。
蒋介石常常讲要以精诚感化别人,说精诚所至,顽石点头;方靖读过文天祥的《正气歌》,也常常讲:正气所到之处,百邪自不可挡。但是,蒋介石采取的实际行动,总是以飞机大炮代替他的精诚;方靖也是以拉去睡觉代替他的正气。他意想不到会在战俘营里,看到了共产党干部的真正精诚和正气。在大洪山被第一批释放的人,是五八。团团长万敌的妻子和其他几个军官家属。这些妇女是由四川来前方与丈夫共度春节的。2月3日打晌以后,她们随行李辎重后撤,中途被解放军俘获。对这几个妇女,倒是方靖帮了沈部长的忙。因为她们到了大洪山,成天哇哇大哭,任何人的话都不听。解放军并不愿留她们,但是,既然俘虏过来了,就要对她们负责。当双方还在交锋时,放她们通过火线,自然无安全可言。这道理她们根本不相信。┇米┇花┇在┇线┇书┇库┇ http://book.mihua.net方靖应沈部长的要求,来做这几个妇女的工作。他往妇女们面前一站,她们就不哭不闹了。她们认为:这个人是她们丈夫尊敬的人,她们也该尊敬。其实方靖并没有多费唇舌,只叫她们耐心等待,战事一缓和,就会放她们回去。她们相信了。因为她们的丈夫听命于这个人,现在她们也认为只有这个人的话最可靠。释放这些家属时,方靖征得沈部长的同意,写了一封简单家信请万敌的妻子带回去。无非是告慰家属:现在我还活着,相见有日。等语。其他的话不敢多写,倒不是怕写多了沈部长不让带,而是怕她们回去后,这封信被国民党特务搜去看了,对自己的家人子女不利。万敌的妻子知道方靖的行李丢失,尚未找到,便将她的被子送给了方靖,说是聊表她丈夫对方靖的关心。家属走后,沈部长明确告诉战俘们:三个月内分批释放他们。方靖在大洪山的生活比较自由,并不要求他参加学习,只按时送些书报让他阅读。但是,他对书报有极大反感,送的人一走,他就将书报丢在地上,还要嘀咕一句难听的骂人话。这不仅因为蒋介石最痛恨军人过问政治,他已养成了不看政治性书籍的习惯;也因为感到身为共产党的俘虏,再读共产党的书报,对自己是一种侮辱,甚至最终会被共产党赤化!一些部下经常到他房里来。当然,国军中阶级(军衔)之分极严,在过去,这些部下是不能随便去见他的;他又是个极严肃的人,部下们怕他,哪里敢去和他聊天呢?现在他希望部下们常去,可以消磨时间;部下们也知他苦闷,去了就讲些故事、笑话给他听。转眼间方靖在大洪山住了二十余天。某日早上,沈部长来告诉方靖:军区派来一位参谋,要求和他个别谈话。离开大洪山沈部长引见参谋后便走开了。参谋对方靖说:刘师长命我来向你了解进川的路线,希望你能提供意见。说罢,取出军用地图摊在桌上,让方靖参考地图讲解。解放军参谋所说的刘师长,指的是刘伯承元帅。刘曾任过蒋介石承认的八路军一二九师师长,用这个称呼便于方靖理解,或者当时还要保密,不便将刘伯承当时的职务告诉方靖。方靖已看出全国解放是必然的结果,自己讲不讲,四川也是指日可破的。因此他指着地图详细地讲了两条进川的路线:一条路线是由宜昌进攻,这是捷径,但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当年日寇便在那一带扔下大量尸体而毫无进展;况且多山路,重武器和部队给养运输都较困难。另一条路线,即是当年七十九军由湖南经贵帅,虽然曲折,但比较容易攻入四川。他还把这两条路线沿途必经之地的地形,国军兵力部署以及四川军队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参谋做了详细笔录,临行告诉方靖:请你做好准备,过两天我们派人送你去开封刘师长要见你哩。军区参谋来见方靖的事,引起了他的部下关注。他们想方设法探听情况,终于了解到方靖即将去开封见刘伯承。于是当天晚上方靖屋里挤满了人,部下们纷纷打听参谋都说了些什么,想从中找到答案:刘伯承要见方靖目的何在?结果也只不过是瞎猜而已。次日起便有许多部下来帮方靖收拾行李,其实方靖几乎一无所有,所以很扫兴。方靖的两个随从副官朱维锦、毛广荣还特地去集上买了一只鸡,炖好了送去给方靖吃,作为饯行。他们曾去找过沈部长,要求送方靖去开封,被沈部长婉言拒绝了。饭后他们各自掏出两块银元给方靖,说是路上好做零用钱。他们都知道,方靖自己从不带钱在身上,因为平日买东西或需要花钱,自有随从副官给他办。这不仅方靖如此,其他将领也是如此。因此,这些人在被俘后,往往身上一文不名,以致想买点生活用品都极困难。晚上,李印玺在方靖临睡前跑去,退下手指上一枚约一钱多重的金戒指送给他。这点钱财他们过去都看得极菲薄,在当时却是极宝贵的。方靖虽然再三推辞,最后还是收下了。他想到这些人放回去后,这点钱不难到手,自己身上分文没有,倘若途中急用,确实是个困难。李印玺有了很大进步,他已带头在门道里办起了壁报。尽管其内容不过是从报上抄录一些解放军各战场得胜消息,后面加一点简短评语,却也说明他的思想立场起了微妙变化。李印玺对方靖说:现在龚传文继任了七十九军军长,向敏思升任了一一。军军长,罗广文仍任第四兵团司令。这些过去方靖的老部下,都驻军四川。他建议方靖写几封信由他带回去,联合三人起义,四川垂手可得,整个西南更不在话下了。方靖默默无言。这一回倒不是方靖有什么顾虑,而是认为李印玺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真正至死效忠蒋介石的能有多少,这倒不必去计算。问题是直到垂亡的现在,一直抱住国民党大腿不放的人却还比比皆是。这些人效忠的目的,说穿了不过是为自己的财势而已。他们离开了国民党蒋介石便无财可发,无官可做,无威可作,无福可享,所以他们都不愿国民党垮台,要做垂死挣扎,甚至于与党国同归于尽。当然,到了兵临城下,无路可逃了,也会产生好死不如赖活的心理。将心比心,他方靖假如至今尚拥兵四川,就是陈诚在战俘营里写信劝他起义,他也不会同意。因为他还要考虑部下的情绪,如果部下反对起义,他们一呼百应,那就谋事不成,反而会成为部下的囚犯。龚传文、向敏思盼了多少年,刚刚当上军长;罗广文是四川人,不会轻易放弃乡土。这怎么能设想他的一封信,就能说服他们起义呢?自古以来,只有城下之盟,但有一线希望,为将者不决战是不甘心的。他担心的是:李印玺贸然持信去,会被那三个当作奸细处以极刑!方靖的揣测是不错的。李印玺被释放回去,龚传文将他逮捕,理由是:在战场上挟持军长投敌。由于证据不足,解放大军又追得紧,无暇开庭审判,龚才将他放了。他回到重庆,又听说向敏思下令通缉他,吓得他逃往泸县妻子家乡躲起来,才免于难。临行之日,尉官队和校官队排队送行。方靖觉得前途莫测,心里很乱,只是挥手告别,一句话也没有讲。沈部长一直送方靖下山。在分手时,方靖骤然产生依依之情,握着沈部长的手说:相处二十多天,承你关照,生活上是很不错的。除感激之外,现在我也不能有别的表示了。当此临别之时,我希望你不吝赐言。
沈部长摇摇头说:我们按照党的政策办事,谈不到关照。本来还应该好一些,但是,你也看到了:部队还在作战,山里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样了。当然,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尽量想办法满足你。因为我们知道你是当兵出身,想必困难还能克服得了。事实证明你比较能和我们配合,这是应该肯定的。但是,关键的一步你不肯走,使我们很失望。当然,这件事已成过去,可以不必再提。一切寄希望于未来吧。以后凡事要向前看,不要总留恋过去。你看我们现在走路,要想尽快达到目的地,只能一直朝前走,不要自找弯路,更不要回头看。否则,必然会多走里程,耽误时间,甚至丧失继续前进的勇气或者迷失方向。方靖没有料到,事过半个月,沈部长才对他拒绝写公开信提出诚恳的批评。但是,直到这时,他也还没有决心走那关键的一步,所以默默无言地与沈部长分手了。

(3) [79军]哀将——国民党的末代军长们之八十二:第七十九军军长龚传文


八十二、第七十九军军长龚传文   第79军是土木系在抗战初期扩编出来的一支劲旅。这个军在首任军长夏楚中的刻意培植下,有着自己的一套班子,基本上提拔军官都是由军内挑选,而不轻易接纳外来人,哪怕是土木本系的人,这就在无形中成为土木系中的又一小团体。抗战期间,79军打过不少硬仗,可到了内战时期,可能被国防部作为直属部队长期配置在重庆使其作战能力有所退化的缘故,79军在首次大战中就被解放军打的丧失了战斗力,上到国防部高级官僚下到79军的基层官兵,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接受这个结局。但这毕竟是事实,他们只能接受。  龚传文,字顺天,云南凤庆人,生于1897年。龚传文毕业于云南讲武学校第十六期步兵科,同当时许多年轻军官一样,龚传文向往广州的革命生涯,于是在军校毕业后不久就前往革命圣地报道去了。由于是外来户,龚传文在北伐期间一直不得重用,为求得发展,他投靠了陈诚。这个决定可以说是他在效力于国民党军队时的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当时的陈诚不仅依靠黄埔学生发达,他还希望培植一批云南讲武或日本陆士的军官为他效命。就这样,龚传文在土木系中埋头苦干,终于熬到了98师的上校团长,并且成为夏楚中的部下,同时和直属上级——旅长方靖交情不浅。  抗战爆发时,时任294旅副旅长的龚传文跟着旅长方靖开赴上海参战,在那里,他先后协助旅长或亲自率部在蕴藻浜、宝山等地与日军血战,在宝山全营殉国的姚子青营就是龚传文所在的294旅的部队。淞沪会战结束后,旅长方靖外调第76师,龚传文于是接了旅长。  在夏楚中的小团体中,似乎想要继续往上爬是不太可能的事。因为夏只有一个79军,军长肯定是夏自己的,师、旅长们如果不选择外调,那肯定升不了职。比如方靖,就是通过外调到76师,才升上了副师长。可龚传文和方靖不同,人家是黄埔生,外调有人会帮着找好差使,方靖虽然只是副师长,但明眼人都知道接任师长是迟早的事。龚传文就不行了,他是云南讲武的,是被黄埔生视为杂牌学校出来的干部,他要寻求发展,只能放下身架,只要有兵权,当什么都成。于是,龚传文成了湘鄂赣边区游击纵队的少将司令,虽然这个职务的名称不太好听,但自己毕竟能指挥三个团级单位,和师长没什么两样了。  龚传文在当游击司令的时候,仍旧干的有声有色。在他的游击区内,龚传文大力扶持抗日地方武装,并且经常主动出击打击日军的交通线。当时他为了表示抗战到底的态度,还发誓不灭日寇不剃胡子。于是在湖北通城等地,“龚大胡子”的名号逐渐的响亮了起来。陈诚知道龚传文干的不错,就决定培养他,把他调到了194师当师长。苦干了两年,龚传文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正规野战军的师长。此后194师编入79军序列,军长也已经换了自己的知交方靖,这龚传文就正式在79军内部成了二号人物,以副军长的姿态,等着接方军长的班了。   内战大部分时期,第79军的官兵们一直在重庆悠闲的过着日子。一直到三大战役结束,79军才被调出四川,跑湖北布防去了。当时作为土木系唯一一支战斗力完整并未受损失的部队,国防部和陈诚都对79军抱以很大的希望,军长方靖也是信誓旦旦的要给解放军还以颜色,给18军报仇。可谁都没想到,79军竟然“神奇”的被解放军给打成了残废,如果说是经过数月恶战有此结果,到还说的过去,可偏偏这么一个完整的79军竟然是在一周之内被打跨的。不仅如此,79军打到关键时刻,部下抛弃长官的事情也发生了,方靖就这样被解放军直捣军部,成了俘虏。这一切的一切离北平解放只隔了一个月,79军的受创,再次深深的打击了国防部的戡乱意志和部队的士气。  当时作为副军长的龚传文侥幸率领残部突围,既然方靖当了俘虏,自己当军长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虽然龚传文早就想当军长,可这时候坐上这个位置,实在有点不合时宜,79军经过宜沙之战,连一半兵力都没了,就连武器装备都损失不少,这样一个烂摊子要想重新收拾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经过三个多月的整顿,79军稍微有了一点朝气,可部队却永远也等不到完全恢复的那一天了,因为解放军发起了渡江战役,并且很快的突破了国军的防线,龚传文带着79军只得退入四川。   第79军暂时脱离了和解放军的接触,但这并不意味着太平。龚传文一方面得防备解放军,另一方面还得应付上级的争权夺利。79军在入川前已经被国防部编入第14兵团序列,可司令官钟彬是宋希濂的人,这让龚传文觉得很不舒服。这个时候土木系的日本士官派代表罗广文以第15兵团司令官的名义来拉拢龚,这到是挺合龚传文的胃口,毕竟大伙都是土木系干部。可没多久龚传文就发现,罗广文和宋希濂一样,都想乘着这个机会培植一个属于自己的派系,罗、宋都想把79军争取过来,谁都不松口,这就把龚传文摆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无奈之下,龚传文干脆谁都不答应,自己带着部队投靠16兵团去了。   可在1949年的时候,到哪都不太平。16兵团司令官孙元良指挥不了部队,被部下敢走了,全兵团在副司令官曾苏元等人的策划下已经准备实施战场起义,这可着实把龚传文给吓了一跳。不过他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反到平静了下来。因为在1949年的短短几个月中,龚传文是彻底体会到国民党内部争权夺利的腐败状况,他明白再跟下去自己毫无出路。龚传文干脆借此机会一横心,选择了跟着16兵团起义的这条道路。    1949年12月24日,龚传文通电起义,带着79军残部加入了人民解放军。1950年4月,龚传文在完成部队并入解放军第9兵团的工作后进入华东军政大学学习,并于1952年转业。此后他历任安徽省人民政府参事和云南省人民政府参事,期间还当选过安徽省政协委员和云南省政协常委,于1988年1月5日在昆明病逝,享年9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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